日本选举观察记(非常个人视角)
我是在钱汤里认识我们区的共产党议员的。那时候我们两个都全裸,一听说我是中国人,她先是来跟我聊了一会儿青椒肉丝和回锅肉的话题,后来我们去到冷水池子,她开始问我微信是不是会对人进行监控。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是共产党的议员,我以为她只是一个有点偏见的阿姨。后来有一天在车站,碰到共产党的人在演讲,很多爷爷奶奶在发传单,“支持性别平等!”,“提高工资!降低消费税!”这时候有一个站在演讲舞台中央的人走向我,还向我招手。我们都戴着口罩,几秒之后我才认出是钱汤阿姨,她说“一直以来都是裸着身子见面的呢”,今天她穿着精致的风衣,化了妆,头发梳得高高的。她向旁边另一位要竞选议员的男党员介绍我,说我是中国人。我一看这是印在传单上那位男士,上面写着他喜欢做蛋糕。
在钱汤的热水池子里,我们不太会聊政治。去年开会前,我几乎每一天都活在政治带来的痛苦中,在钱汤池子里碰到的时候,她谈起对另一个共产党的想象,虽然不乏批判,但我觉得她的想象力还是不够。
上个月选举,很热闹。有一位业余美式足球运动员也要参加区议员竞选,这是他的第一次,在车站前,他讲起自己的政治主张和自己痛苦人生的关联,他个子高高的,肌肉很壮,说自己复读了两年才考上大学,因为当时妈妈生病了,要一边学习一边照顾妈妈。他请来了东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来为他应援,这一天是星期四,小池来到现场时说,之前每周星期四都在开新冠疫情的周例会,在电视上向都民报告感染情况,而现在这一切快结束了。
我和阿姨又在钱汤相遇,她今年也参加了区议员竞选,如果选上,这将是她的第三次任期。她邀请我去她的选举事务所玩,这是议员们必备的热情和亲切。她的事务所在菅田将晖代言的甜甜圈店后面,一个简单甚至有些简陋的房间,里面有阿姨的海报和传单。我们走进去的时候,里面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似乎都有点惊讶,第一个抛来的问题是“你们多大啊”,我说我们都三十多了。他们都是钱汤阿姨的后援团或者幕僚,其中有一个是钱汤阿姨的幼儿园同学,认识50多年了,冰箱上贴着他们幼儿园时候的集体照,50多年前她们就住在这条街上。
我们几个中国人对政治的热情异常地高,一个劲在问政治问题,“加入党派需要什么手续吗?”,老爷爷有点迟疑“手续?好像不需要什么手续”,“你怎么看日本赤军?”。在回答我们的热血问题的时候,老爷爷只是偶尔会反问:“你们唱卡拉ok吗?”,刚碰面的时候,他的自我介绍竟然是,他是他爸爸和婚外情对象生的小孩,他爸是东京大学的。
走的时候,另一个老奶奶拉住我们,她说她90年代去过中国,在95年北京世妇会之后不久的中日友好的一个会议。她说你们都好年轻啊,这个事务所好久没有这么年轻的人来过了。
钱汤阿姨在参选议员之前是做美甲的,她跑到夏威夷去考的美甲师证书,后来拥有了一家小杂货店。两周之后我查看区议员名单,这次她也选上了,开始了自己的第三个任期。而那位有小池支持的高壮青年落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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