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昨天：七日书（第五天）

关于“回忆”、“感情”和“连结”，我仔细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我想我该写写记忆中的老屋。

老屋前年被拆除了，我替老爸在原地建了新的房子，这样他愿意的时候可以回去住几个月。新房很漂亮舒适，里边的边边角角我都倾注了心血，但说到连结，说到感情，还是得说说老屋。

在被拆除前我都好多年没回去过了，几年前回去再次站到老屋前面的时候，不得不说，当年生活的痕迹几乎不可辨认。“连结”竟只能是在回忆里了。

我不像哥哥是在医院里出生的，我出生在老屋。老爸是在门外等着的，接生婆对他说，“一个大胖丫头！”爸爸妈妈外公外婆一直期待着来一个丫头，如愿以偿，皆大欢喜！

我记得最真切的，必有爷爷。他住在主屋，床前有一个缸一样的器具，存着各种好吃的— 那可是满足了我童年味蕾的几乎所有需求！很多东西到现在也还是我的至爱，比如带霜的柿饼、比如鸡蛋糕、比如桃酥、比如金枣、比如云片糕、比如茯苓饼。还有一种黑芝麻糊饼，是软软的圆圆的一片，很粘牙但又很香— 这个我后来再也没吃到过了。

爷爷有个绰号叫“前世菩萨”。当时年少，从没想过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来，这可不是个一般的绰号啊！爷爷的身体极好，声音洪亮，笑声爽朗。我呢，就是他的“丫头宝”，对我是有求必应。甚至有一次考试没有达到我和爸爸一起定下的目标，我不敢找爸爸签字，便找爷爷帮我签了，他欣然替我作弊，于是我蒙混过关！

那时的夏天会有人叫卖冰棍，自行车后边驮着个木箱子，里边用棉絮保温。只有两种口味，红豆或是绿豆棒冰。每次一听到有叫卖的，我就立即去找爷爷。他会开心地买好几根，他自己享用两三根，我作为小孩只能吃一根 — 那我也很满足了！

前面庭院里曾经有好多花，但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再后来记忆中就没有花了。还记得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树，夏天晚饭后，会把竹子编制的很大的带框的席子架在长凳上，并挂上蚊帐，我和老哥就会躺在里面，愉快地一起消磨时光，大人在旁边聊天。还依稀记得清朗的月光，摇曳的树影，闲适的话语和笑声。

那时的农村还有到处飞的萤火虫。晚饭后会和其他小孩一起抓萤火虫，放到瓶子里，然后把它们都放飞到蚊帐里 — 那些萤火虫点亮的可是我的童年啊！

家前屋后有好几棵银杏树，据说是爷爷种下留给两个孙女的，我堂姐和我。后来爷爷去世后，伯伯继承了几棵，他去世之前卖了几棵。剩下的那几棵树，前年建房之前被老爸让人都给砍了。我和哥哥计划是要把那几棵树留下来的，因为它们属于我们的记忆和童年啊！但老爸没有和我们商量，第二天一早我回去时发现树已经都被砍了，心里一阵痛，立即和老哥打电话，他也半天没说出话来！

好多美好的回忆，都是在老屋发生的，已经很久远了。曾经在那里生活过的亲人里，爷爷、外公、外婆、妈妈，都只能在记忆里触摸了。“不思量，自难忘”。到现在也不忍细想，否则还是要落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