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自我認知到活出真我：懷念一代傳奇CEO韋爾奇*（1935-2020）

我並不認識傑克韋爾奇，也沒有在GE工作過。我第一次接觸他是通過他在退休時（2001年）寫的自傳 “Jack”（再版時加了註腳 “Straight from the Gut” – 有話直說），當時我還在公司的知識共享平台引述他的管理理念，甚至引起大老闆的關注。

韋爾奇並沒有引用一些高深的領導概念，他強調真誠相待。領導自己必須要坦誠，但同時也要創造一個可以實話實說的團隊氛圍。韋爾奇本身對自己就非常真誠。他是屬於我們上一代那些一輩子做一家公司的人，於1960年拿到化學工程的博士學位後便加入GE，四十一年後在同一家公司退休。他並沒有走一般理科博士生的科研路，因為他發現自己跟朋輩非常不同，充滿活力而且喜歡與人交往。他覺得自己更適合離開實驗室，成為科學與商業的橋樑。

韋爾奇的真誠式領導，也跟他所受的教養相關。他提到自己的領導風格是既「踢屁股」且「擁抱」（“I kicked but I also hugged”），其實是學母親的。韋爾奇的母親Grace 同樣是個真性情的人。韋爾奇憶述年少時曾經有口吃的問題，Grace 就跟他說，這是因為你的腦袋比舌頭快。韋爾奇從沒有因為口吃而缺乏自信。但當她不滿他的表現時，她會毫不保留直斥其非。有一回韋爾奇代表學校參加冰球比賽，他落敗後扔掉球棒來發洩。Grace 直奔更衣室，在同學面前罵他，如果你不懂如何落敗，你永遠不懂如何贏；如果你不懂如何贏，你沒有資格比賽。Grace又從不吝惜表達對韋爾奇的關心和愛護，但當收到韋爾奇學期末的成績單時，她就會與他檢討為什麼一些科目拿到B。韋爾奇從不害怕，因為Grace 結束時必定擁抱著他來慶祝拿到A 的科目。在韋爾奇的眼中，Grace對鄰舍及親友，同樣是熱情與真誠。

心理學家相信，生命的頭十到十二年（就是所謂的“formative years”）對塑造我們的性格有著關鍵作用，韋爾奇坦言他的領導風格完全模仿母親。但在他的CEO路上，不能不提GE對他的影響。他在職業生涯的初期，曾經犯下嚴重失誤。時為1963年，他主理的塑料研發中心因為程序出錯而發生大爆炸，可幸的是沒有嚴重傷亡，但建築物的頂部都崩塌了。第二天，他戰戰兢兢的跑到一百哩外，向公司的管理層解釋事故，在路上他已經作了最壞打算。但最壞的情況並沒有發生。其中一個高階總裁 Charlie Reed 了解事情經過後跟他說：感謝神沒有人受傷，還好意外發生在研究階段而非大規模生產過程中。我相信如果不是GE，或者不是 Charlie Reed，韋爾奇就不會那麼幸運，早被開除了。

我相信活出真我是很有感染力的，因為真誠能建立互信。真我的前提是需要有自我認知，近代的研究已確認自我認知是優秀領導的基礎。然而，我認為活出真我也不能過度的渲染，我也目睹一些人以真我為藉口，掩飾自己的問題，例如當說話傷害別人是便推說這是出於自己的本性。再者，單憑一人之力也難以成功，我們需要一個真我的企業文化才能的活出真誠。

韋爾奇在他成長路上，是祝福滿滿的。願他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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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傑克韋爾奇，John Francis Welch Jr, 人稱Jack Welch，1981 – 2001 在GE任職 CEO至退休，於本年三月一日因腎衰竭於曼哈頓家中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