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入目也要爬行

日復一日的站在公車上，
日復一日的困在吧台，
日復一日的茫然，
日復一日得感受不到進步，
日復一日的高興，
日復一日的低潮，
日復一日的跟生活過不去，
日復一日的走在大街小巷，
日復一日的關在房間，
日復一日的在親密與自我間擺盪，
日復一日的期待某些事物，
日復一日的不會實現，
日復一日的強迫感覺這一切，
日復一日的，因為活著。
日復一日的，原來以上組合，每天都不一樣。

今天是好是壞呢？
今天吃得飽嗎？吃的開心嗎？
今天有想法嗎？
今天有動力嗎？
今天有虛度嗎？
今天的時間也依然敬業的走著嗎？
今天的我重要嗎？
今天的我可以不用擔心嗎？

今天的你是怎麼樣的？
今天的你依舊發無數限時動態，以此發出生命的吶喊嗎？
今天的你仍然暢遊在社群裡，好看上去是人群裡的一員嗎？
今天的你還在受氣嗎？今天的你同我一樣熬夜嗎？
今天的你是否也被侵蝕身心？
今天的你，卻如昨天一樣努力，指針還在前進便是最好的證明。

此刻的世界好嗎？
此刻的世界仍逐漸沒有希望嗎？
此刻的世界有沒有處於和平？
此刻的世界有多少物種正在消失與誕生？
此刻的世界有幾道指針停止了？
此刻的世界是否如我現在寫下這段時想哭？

我陪你一起哭好嗎？
證明我們都不孤單。
證明我們都還努力。
證明此非不正常，但可以更好。
證明有多少人不在乎。
證明我一直看著你。
證明你其實也不曾拋棄。
證明你我彼此相擁，只為感受我體內的微弱螢火，以及你的深處熾熱。
證明沒有誰比誰更堅強。
證明還願走向明天不是本能的驅動，是我們的選擇。

我喝著自己沖煮的咖啡，還是苦澀，還是無法區分風味。
但我還站在這裡，還用心對待每一杯咖啡。
還是直面我的精神、直視你的存在、直立於地面之上。此刻的我們是密不可分的三角，我證明你的活著，你證明地心的脈動，他證明我於心中若無其事的陪伴淚水。

淚水是什麼樣的符號？
淚水是傷悲；
淚水是喜悅；
淚水是麻木；
淚水是堅忍；
淚水是憤怒；
淚水是感動；
淚水是懲罰；
淚水是救贖；
淚水是愛；
淚水是恨。

我此刻是什麼符號？
靜態的？動態的？
普世的？非常規的？

是什麼讓我此時陷入思考的泥沼？
我又無法拿捏距離了，
我又無法仔細扮演了，
我又感覺到恐懼的陰影，
我又感受到暴怒的肆虐，
極度害怕。

我出現接連不斷的謊言，
卻不是為了成為典範，
而是為了繼續沈淪。
滿嘴真實的我，實際上是距離真實最遙遠的符號。
我是代罪之身，帶著足以天狗蝕日般遮天的謊言，被放逐到連光年都無法定義的邊際之外。

我——就是謊言的原型。最極致的謊言是妄圖成為真實。
大逆不道，因此我身上滿被文字纏繞。
字字都是我出口的虛假。
如此不堪的樣子，或許流放反而是一種慈悲。
贊歌尚未結束頌唱，現在連無聲宇宙都聽得見。
但這次不再有他者，所有面貌本都是我。
我再也無法看著你，我再也無法觸碰大地，我渾身上下都被「我」包裹著。
一切都隔絕、一切都與我無關，一切只與「我」有關。

我跟我是一樣的嗎？
我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能讀懂筆下的文字嗎？
這次，我是不是連我都遮蔽了？
這就是是失重的感覺嗎？原來強烈感受的背後是無法感受，
我開始不懂我在書寫什麼了……我在拉扯。
寫下去、停下來、寫下去、停下來。
要寫的是誰？要停的是何者？這個篇幅原來是現在的極致嗎？

不對，一定有哪裡搞錯了，是從哪開始走歪的？
我找到了，是我試著將自己符號化的時候。
我的變化太快、太雜、充斥著許多未探索的部分，
強行定型反而讓我錯誤頻出、混亂無序，我必須停止這個危險的行為。

所以說我為什麼突然要為自己定錨？是瓶頸嗎？
似是而非的感覺⋯⋯我在尋求什麼？
我好像⋯⋯在進行一次極限書寫，但顯然我失敗了。

需要急救，需要回去。

所以今天的淚水是什麼？
原來是說不明、道不清的淚水。
我渴望能說清楚，卻沒想到被趁虛而入——
但我回來了。我看著我，透過文字；我看見你，透過雙眼；我接回世界，透過五感。

我們終歸回到平衡，一起掙扎向那有無可能的光明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