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我們都只是盡力，就只是這樣而已

「別過來！不然我就跳下去，死給你看！」

「是嗎？但是你怎麼變成在要脅我一樣？是你要自殺又不是我要自殺。」

讓我回轉一下時間，因為朋友的委託，跟老闆請假，我和他去了購物中心，除了朋友的委託，我是來看看最近的商業模式有沒有變化，但是讀過商科的我還是覺得沒啥變化。

「欸不是，說好時代進步的關係，商業行為會產生許多變化，但是我覺得根本沒啥變化，而且我手上的冰淇淋你什麼時候要拿去吃啊！」

現在已經是經營公關的朋友接過冰淇淋，穿著一身顯示他就是上流人士的西裝，然後一臉自滿的解釋起來。

「這你就不曉得了，現在逛這種購物中心基本上是為了娛樂而來，畢竟有大量不同的連鎖美食與其他知名商家，吸引像小康以上的家庭或是來約會的情侶，成為他們假日中的選擇之一。不止如此，還有許多娛樂設施，普通家庭也是會帶小孩來玩，玩樂之餘見見世面，看別人的商店，這麼一來孩子就會記住這些記憶，等到長大後也會帶小孩來這裡消費玩樂，這些大概就是設置娛樂設施的目的。」

「基礎上購物中心的知識我還記得，但是我要訂正你後面的問題，現在的小孩比起娛樂設施，更加喜歡電腦與手遊，這些設施在少子化的現在可以說是風險，沒小孩來玩的話遲早要移除的。」

「那你多生點孩子，這樣就有人光顧囉！但是你的身材能不能交到女朋友都是問題呢？」

「喔~那句『你們要自力自強啊』的幹話是不是？我倒要看看少子化到一定值時會不會出現本子出現的亂七八糟的事，但我先押注出現複製人，而且是採取不同的人基因的那種，生命多樣化我想科學家們不會腦殘到破壞平衡吧？還有等我瘦下來肯定讓你女友倒追，讓你嘗嘗N（消音）R的感覺，看你會不會墮落哈哈！」

「在那之前我早就跟她結婚了！再幾個月我就準備求婚！」

「傳送，朋友OOO已經宣告踏入人生墳墓，請各位準備紅色炸彈防炸措施。」

吵鬧期間我們舔完冰淇淋，來到頂樓大型娛樂設施區域，因為設備維護的關係沒有客人，現在工人也在吃飯不在，但這情況比較好，不會有人成為變因。

「你確定我真的行嗎？萬一發生意外怎麼辦？」

「沒事沒事，交給你就對了，雖然不知道何時來，但我相信你可以的，事成我給你我一部份的薪水。」

「一部份是多少啊？年薪的一部份的話給我一個月吧！」

「你是要我這個月無薪工作嗎？當然是半個月的一部份……三分之一……還是四分之一的一部份好了！」

「坑錢啊！我是不是該轉頭就走比較好？」

「好好我再多請你吃定食生魚片套餐，相信我那很好吃。」

朋友拳碰我肩膀，給我餐卷，然後幫我反鎖頂樓的門，訊息通知我。

「那麼客人交給你了，一日臨時員工，我也會盡責的。」

我隨意躺在有陰影的長椅，閉上眼，做好心理準備面對。

預言會發生的事情。

……

…………

………………當時我認為是巧合，當時開學典禮結束，班級放學回家，我走在路上，他硬是撞開我，我當時還想說哪個白癡衝太快撞到我，而不到3秒我剛剛走的地方一個大輪胎砸下來，而且柏油路還凹陷下去，大輪胎彈出去撞到其他路人，而被撞到的人輕則跌倒受傷，重則骨折。

在我背對的時候他迅速跑走，我追上去問他是不是可以看見未來，而他原本否認，但我那時可迷著科幻神鬼的故事了，就說厲害的人就是要隱藏身份，避免被抓去解剖研究，就跟他說要保密到底，下次看到就別亂救人，要救就用神不知鬼不覺的方法救，這樣才對，過了一陣子，他終於承認自己看的見未來，然後我們就逐漸成為好朋友，也幫助許多人免於災害，他漸漸也對自己這份準到不行的預言的能力感到自豪。

直到今天不止我知道他有這種能力，這種能力只會出現壞事的預言，提早在他腦中浮現，如果能預言彩卷號碼就好了啊？當然已經試過了所以不可能。

很快的，聽見開門的聲音，然後關上與鎖上的聲音，我偷偷從抬頭看向門的方向，那個男人居然還推兩個長椅擋門，然後走向圍牆邊緣，我也在他視野範圍外時，走了過去，但沒想到他回頭就這樣被看到了，就變成這種對峙狀態。

「明明看起來你也是好手好腳，你是欠多少債才想跳的？」

「你怎麼可能懂！當生意被搶，養活不了家庭，老婆小孩都離開的這種事情！」

「我的天阿恭喜您啊先生！居然跳脫婚姻的墳墓重新回到自由的藍天！這不是大喜事嗎？跳甚麼樓？快跟我一起去樓下一起吃生魚片定食好不好？」

「你！」

男人跳下來，似乎是想招呼我一拳，但我雙手高舉，擺擺手表示沒有惡意，幸好他把拳頭放下，明明要自殺卻把拳頭放下，意外還有理性保留，而且這樣就遠離邊緣了。

「那麼先生，你有沒有看過有人自殺後的家庭後來如何了？」

「......我平時忙於工作根本沒時間看那些新聞。」

「一人死亡，下一個人也會死掉，而且不一定是自殺，因為抑鬱與自我厭惡，或者更加莫名其妙的想法，自殺的亡魂索命，不得不跟去，一個人無法存活，是他人所害的，是世界給的命運等亂七八糟的不同理由。他們的死並非跟第一個自殺死的人無關，你以為自殺後就能一身輕的離開嗎？或許吧，但是都已經是臨終了，為何把他人牽涉進來，你那堆碎掉的身體誰打掃？看見你死去的人的心理創傷可不是你能負擔的起。」

「那又如何！別人會怎樣都跟我沒關係，只要我死了，我就不用想起被拋棄的痛苦，想像那個婊子跟雜種鬆一口氣的樣子，這個世界為何這樣對我，我明明認真生活了，為什麼生意都不上門，我也改變商品了，為什麼沒人跟我買，明明跟我買我就不會痛苦了，我就不會痛苦了！」

「............。」

「你怎麼不回話？對我無話可說了？也是阿，我這種人沒什麼好講的。」

「不，有時候對方在氣頭上時，等待對方冷靜再對話，一方面重新整頓自己，也讓對方整頓。讓你回想一下自己到底說出什麼話，是不是太過頭了？」

男人默默思考，然後坐下，我也跟著坐下，男人望著藍天。

「地板可涼快了，先生？」

「是阿，天空很明亮阿，先生。」

他躺在地上，止不住淚水哭著，我也不打算說什麼，我沒被拋棄過，我不懂的事情我不會說我懂，不僅照顧不了他人的想法，也讓自己多出虛假的經歷，在未來勢必會產生影響，他願意表達出情緒，這樣才能從無法表達出情緒的自殺想法跳脫出。

或許近年來自殺的原因很簡單，面對無力改變的現實，社會要求隱藏弱小情緒，連哭泣都沒辦法，只能用激烈的憤怒與暴力表達，即使做了卻仍感受到內心空虛，於是持續下去。

但沒想到他們卻在這迴圈之中，掉入了名為自殺的中間洞口吧？

「我現在連自殺的心情都沒有了，我現在該如何是好？」

「我是不知道你做什麼生意啦？至少先去別人底下工作，這樣你至少有些收入，不用自己想著要開店、準備、收店、算帳、發薪水的壓力就是了。」

「不，我還是會開店，自己開店比較自由，而且......算了。」

「嗯？看起來你有想法，為何不說出來？」

「說出來無濟於事......如果我生意成功了，我想再找回老婆跟孩子，我剛剛對他們罵出不該罵的話，我也要去道歉，不被原諒也行，就如同你說的，我就重回自由，不靠近他們，給予他們對等的自由，這是我現在能想到的。」

「那麼，先去吃飯吧，都到購物中心還不吃，大概就是逛逛而已了。」

我帶男人去定食屋，拿出餐卷，結果是定食豬排的卷，還說生魚片定食，我吃完絕對要把它給宰了，我幫男人一樣點豬排，然後收到訊息，看了下，收起手機，我們認真把豬排吃乾淨，白飯吃得一粒不剩，甜點也嗑掉，但他卻停在甜點。

「那麼好吃的甜點你不吃？」

「如果孩子在的話，我就給他吃了，我不能吃太多甜食。」

「是嗎？那麼你先坐著，我要去廁所。」

「好，我會等著的。」

------攝影機視角------

男人似乎看見他的孩子。

他嘗試把沒用到的面紙遮住臉。

但仍然被找到了，因為朋友有限制範圍嘛~

孩子大概8歲，小學3年級的感覺，而男人妻子也到了。

兩人見面很尷尬，打破寧靜的是孩子。

「爸爸，可以吃這個甜點嗎？」

「當然可以，一直以來我的甜點都是給你吃的。」

「我知道我做的事情對你造成什麼傷害，但是現在看到你還是疼孩子，我......是否能再信任一次，我需要答案，不然我只能離開。」

「......我們今天就在這用餐吧，問看看媽媽要不要好嗎？」

「媽媽！今天要不要在這邊吃？」

妻子抱住她的丈夫，朋友也進去問孩子要吃什麼，當我看到朋友拿出生魚片定食卷時，我離開攝影機監控，準備拿取正確的報酬。

------月記------

我不曉得防自殺的機構是否有幫助到所有人，但是每個人的心理總會有撐不下去的時候，到那時每個的理由都不同，或許在他人眼中簡單的事，卻是足以成為那人的跳板與導火線，甚至是影響其他人的奪命之刃。無論如何都要強迫自己往正向且不懦弱，也是這個價值觀害死不少人吧？偶爾耍廢一點，停下腳步吧。

後來男人感謝我們，朋友則告訴他，只是盡力，就只是這樣而已，而我收到孩子的感謝信，除了寫感謝我請他吃很貴的生魚片定食外，信封靠內側還有一行小小的沒仔細看就看不到的字。

「爸爸不能看，謝謝大哥哥幫我跟媽媽把爸爸找回來。」

一月，一份價值生魚片定食的感謝我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