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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idCh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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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子》:一座漂浮在汪洋中的王國

DavidCh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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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青村鳥發言人要代表所有青村鳥集體對「青春鳥的遷徙習性」研究回應的話,應該會引用卡謬所說:「我知道在這世界我無地自容,只是,你憑什麼審判我的靈魂」。

坦白的說,在閱讀之前與之後,我對於《孽子》的想像有著極大的差距。閱讀之前,我憑著我高中國文課的單薄且模糊印象以及少數人的描述,建立我對於此書的初步想像:男同志圈的日常生活、社會整體對男同志的漠視與排斥以及後者的抵抗等等。然而,在閱讀過程中,原先構築的想像一步步被白先勇細膩且深刻的文字給解構,重新長出一幅截然不同的風景。

故事發生於主角李青(阿青)因猥褻行為被學校開除學籍,父親把阿青趕出家門後。圍繞整個《孽子》的是一座如同王國的公園,「這個王國,歷史曖昧,不知道是誰創立的,也不知道始於何時。」(12)如果有國王的話,這個王國的國王應該是楊教頭,王子是雄仔,而太上王應該是傅老爺;臣子有阿青、小玉、吳敏、老鼠,臣民有老趙、老郭以及傳奇人物龍子跟阿鳳等。不同的男人在這個如同汪洋中的孤島聚集,在都市已然沈睡的黑夜中徘徊、尋覓以及釋放,誤入此孤島的男女,下場則是不堪設想,此悲劇也帶走孤島的臣民(鐵牛)。當然,由各種情感匯聚並迸發的火花,是此島之所以有許多可歌可泣的故事的原因,有阿青與短暫收養的小弟的照護與憐惜之情、阿玉與日本華僑林先生曾經逝去又差點重獲的緣分以及隱身在後頭如傅老爺、盛公對於這群「鳥兒」的守護:另一方面,有因得不到愛情而自殘的吳敏、對偷竊著迷至近乎瘋狂的老鼠以及不斷流傳在此王國的傳奇故事,那龍子為了得到阿鳳的心把匕首插入阿鳳胸膛,此後龍子至紐約街頭流浪後又回巢的故事。

雖說公園是王國的國土,但並沒有成文規定說除此之地不能延伸。因此,在公園因鐵牛事件被警察巡邏發現後,整座王國漂到另一個海域—安樂鄉,王國的鳥兒便在此棲居。但好景不常,就在生意正興之時,被外人發現並刊登至報紙,短暫的棲地隨之瓦解,鳥兒又回到原先的老巢,如同王國的元老們不斷說道的。然而,若以為故事僅發生於王國就大錯特錯了,鳥兒終究反巢,但也要面對外面的世界。如同阿玉為了林先生奔走天涯、阿青「帶」母親回家時祈求不被父親發現、老鼠在妓院樓頂當奉茶小弟並觀察妓女們每天的生活。當然,如同王國的故事,王國外的故事也是充滿悲劇性,例如老是被哥哥烏鴉欺凌至皮開肉綻的老鼠。然即便如此,喜劇與悲劇始終並非對立的,而是互相包含。

鳥兒在回巢與離巢之間的中繼站,是大飯店套房、西門町廁所以及街頭巷弄的小房間,那是肉體、金錢、情慾的買賣,但是白先勇要告訴我們的似乎並非純然是道德的問題,而是更寫/現實的問題,即一個不容於社會、家庭以及教育體制的人們,他們如何生活/命。對於讀社會學的我而言,對於書中此場景特別印象深刻,是兩名來到安樂鄉的兩名社會系大學生的談話,說要寫一份「青春鳥的遷徙習性」研究,此研究乍聽有趣,但是在仔細思考後,我認為此研究與故事所要傳達的幾乎是站在對立面,因為研究無法以「立體」的角度看待並理解王國中的青村鳥,但他們的故事深刻地告訴我們,他們都是有血、有肉、有靈魂的人,如果青村鳥發言人要代表所有青村鳥集體對研究回應的話,應該會引用卡謬所說:「我知道在這世界我無地自容,只是,你憑什麼審判我的靈魂」。

閱讀版本:白先勇,1999(增訂一版),《孽子》。台北:允晨文化。

此文為筆者於政治大學109-2課程「台灣新文學史」的期末閱讀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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