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赛牌笔记 I. 神秘学与马赛牌 | 使命与四花色

关于塔罗牌的四元素，普遍观点认为与欧洲的四元素物质观相联系。自古希腊起，从泰勒斯的水本原说，到毕达哥拉斯的四元素说，一种以水（L'Eau）、火（Le Feu）、土（La Terre）、气（L'Air）为基础的四元素物质观在欧洲逐渐形成。这种观念一直绵延到中世纪，甚至频繁出现在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作品中。

弗洛诺伊在关于马赛牌的著作中提供了一种历史观点：马赛牌的四元素，也就是扑克牌四花色的前身，来自于古时欧洲的社会结构。这种社会结构与巨石文化遗存相关联，并且曾经大范围、长时间地覆盖从挪威到摩洛哥的大西洋沿岸所有地区。

在这种基于“四分法”（Quartipartition）建立的社会中，存在四种人群划分：

农民、工匠，手工艺者；

商人，金融家；

战士，贵族；

先知、巫师，治疗师。

这正对应小牌中的：权杖、金币、宝剑、圣杯。

他们各自形成的团体，也许可以被称作民族、学院，或阶级。四个团体拥有不同的使命，并建立了不同的运作模式、教育系统等。在各自独立的基础上，四团体在所有社会事务上进行通力合作，不允许任一团体进行独裁。在法语中，表示数字“四”的单词是“quart”，而表达“四分之一”的“quartier”也正是“街区”一词，可以用来描述某一片居民区、住宅区。因此，弗洛诺伊认为“quartier”的“街区”含义正来自于这种古老的社会制度，也是对四分传统的纪念。

四分制度毁灭于其他文化的入侵。比如，在高卢地区，它可能毁灭于凯尔特人——也就是后来被定义为凯尔特人高卢分支的“高卢人”。而在这种制度不复存在之后，仍然有人记得他们的传统、信仰与教义。在弗洛伦萨地区，四分时代的遗民从一种名为“Naïbbi”的东方纸牌中获得灵感，开始以绘制卡牌的方式记述自己的故事。

“Naïbbi”是一种有画面装饰的成组卡牌。它似乎经由丝绸之路传到西方，根据推测，这种卡牌的源头可能是埃及、中东地区、印度，甚至中国。它为塔罗牌的绘制提供了灵感，但在卡牌设计上可能与塔罗牌关联不大。现存最早的一批塔罗牌形制众多、数量不一，有些卡牌的总数达到两百余张。由早期塔罗之间巨大的差异中可以看出，如今这种一组大牌、四组小牌的模式是在演变过程中逐渐固定下来的。西方也有塔罗牌学者根据埃及发现的78张古代卡牌套组推测塔罗牌源自埃及，但这种说法已经被推翻。

从总体趋势上来说，塔罗牌在出现之初并没有文字与号码标注，而后逐渐出现了文字命名，最后是编号。在这个过程中，一种源自马赛地区的牌卡风格逐渐成熟，并迅速扩大了影响范围，吸引了不少巴黎制卡商批量生产。在马赛牌同时期，及更早一些时候，相邻地区也出现过其他风格的类似牌卡，但它们在成熟度、流行规模和影响力上均不如马赛牌。

因为其纪念历史的特殊使命，马赛牌的性质与功能就可以从多方面来理解。牌面所展示的内容，正是某种四分时代已经成型的哲学体系，是前人根据自己的认识所制作的、便于理解的宇宙模型。这种伴随着视觉材料的教义，可以潜入每个人的直觉系统，并与其进行直接对话。但同时，它又通过巧妙而富有趣味的规则设计，成为一种所有人都可以接触的娱乐性纸牌游戏。

大牌所构建的“宇宙”，或者说是人生成长模型，用于讲述总的哲学观点；包含四元素的小牌，用于表现四分制下各团体的职责与使命。这便是马赛牌的设计理念。想必很多人已经了解，塔罗牌等工具的最大意义并不是“占卜”，而在于自我探索、心灵成长。这正是因为它在诞生之初，就被赋予了教育、传承的使命。

而要最大化地发挥马赛牌的功能，就要以一个整体、一个宇宙的综合概念认识整套卡牌，理解这一完整的哲学体系。在解读时，不应跟随惯性沿用已有的某些观念、为每张牌赋予固定的含义，而要在每一次问卜时根据牌面组合重新观察体会。就像是第一次使用马赛牌，就像是在看一幅新作成的画。这也是在使用其他所有占卜工具时较为高明的解读方式。

世界是无限的总和。不同历史观对已发生的事件、它们之间的关联，都有各自不同的理解方式。人们根据自己的偏好、愿望、思维习惯等，对世界所做出的不同解释，本身并没有所谓对错高下之分，不必厚此薄彼。神秘学历史观与其他历史观之间的差异便是如此，对于这一点，尤其需要理性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