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谷故事（1）—— 無為而無不為

(2022年9月1日起，筆者成為香港瑟谷教育的職員，此系列文章為筆者在瑟谷的體驗和成長的紀錄。）

（為確保隱私，文中提及的人物，除了筆者之外，全都用了化名。）

曾經，

每年的九月一日

我都在期待與失落中度過。

那時，

作為小學老師的我，

期待見到我負責的班級中

一個個幼小天真的臉龐，

我想認識他們，

但開學的第一天，

卻總是身處陳設刻板的課室中，

在收發通告回條款項書簿

講解程序規則和訓練紀律中度過。

今年的九月一日，

我坐在設計成星星形狀的攀爬架上，

迎面吹來溫暖的風，

半空中蜻蜓飛舞，

綠草、青山、白雲圍繞，

我在寧靜中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有些孩子在草地上奔跑，

改裝成室內活動用途的巴士中

則傳來另一些孩子的喧鬧聲。

我來的時候，

沒有那種煞有介事的介紹儀式，

跟其他職員——也就是我的朋友——打個招呼後，

我就在這個地方自在地享受自己的空間。

然後，

一個小男孩在我面前經過，

他看了我一眼，帶點疑惑的眼神，停下腳步，

開門見山地問：

「你是誰？」

「我叫Lam，是新來的職員。你呢？你叫什麼名字？」我回答說。

「你叫我朗朗吧，我今年八歲，雖然我看起來矮小。」小男孩清晰而自信地向我介紹自己。

「朗朗，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我笑著說。然後他就蹦蹦跳跳地走開了。

我在心中跟自己說：

「我會好好記住朗朗，因為他是我在瑟谷認識的第一個孩子，這是歷史性的一刻，哈哈！」

當我走進孩子們用電腦的地方，

一個穿著瑜伽服裝的女孩坐在門口穿鞋子，

我跟她打招呼：「Hi！」

她笑著回應：「Hi！」

「我叫Lam，L-A-M，Lam，是新來的職員。你呢？」

「我叫Evelyn，E-V-E-L-Y-N，Evelyn。」

「Evelyn，你好！你穿得好像要去做瑜伽。」

「我現在想去打側手翻。你要去看嗎？」

「好啊。」我就跟她走到草地上。

她在草地上自由奔放地跑跑跳跳，

打了幾個側手翻，

然後又跑去玩鞦韆。

我後來聽說她曾教幾位職員做瑜伽，

我就心中籌算，待我跟她更熟悉的時候，我也要請她教我。

我在這裏遇上的孩子，

無論是有機會對話的，

還是只對望一眼的，

他們都給我一種悠然自在的感覺，

他們沒有我在學校經常見到的孩子對大人那種畢恭畢敬的態度，

他們的態度就像是在顯示

他們認為自己與大人是平等的。

當幾個孩子想踢足球的時候，

職員J就在草地上陪他們踢；

另一邊的角落裏，

職員M則正在跟一個想要得到幫助的少年單獨傾談；

放了樂器的車廂中，

則傳來另一位少年的鼓樂悠揚，

沒有大人去指教或給予他任何評價。

我們幾位職員，

各有各的事去做，

在某個室內活動空間相遇就談幾句話，

有時則會聚在草地上的野餐桌椅，

喝喝水，聊聊天，

講講孩子們，簡單商量事務，同時又互相認識，

就像朋友假期相聚，

完全不像同事開會。

「這裏的寧靜清新，讓我的心感覺平靜。」我說。

「我每天來這裏，其實就是充電。」職員H告訴我。

「你感覺如何？」職員M問我。

「我很自在，也沒有什麼非做不可的壓力。」

「是的，瑟谷就是這樣。

有時真的很難告訴別人我們在這裏做什麼，

因為確實沒有很具體的事情，

我們要做的事就是陪伴孩子們，觀察、回應、支援，

在許多這樣看似沒有什麼重要的事發生的日子裏，

信任建立起來，

讓我們在時候到了，因這一份信任的關係，

能夠參與在他們的成長中。」職員M懷著熱情地說。

（關聯作品：https://matters.news/@Michell/183868-什麼也不做-的教育-bafyreif7etinsbd4gqvbnobtvdoyo4o4jqvsjngwvxij3qu26ebptgyr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