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大代表會:校方充當「中間人」要求解散

蕭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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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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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問系列之一(共同作者:K 同學)
范克廉樓的中大學生會址,學生已運走大部份物資。

弁言

儘管港大學生會的歷史最為悠久,然而論社會運動的影響力則以中大居首。自 2021.10.07 中大學生會宣布「解散」,餘波至今迴盪。

中大前代表會主席 Richard 與前總務阿曦俱願現身說法。然而代表會的解釋與學生報的批判迥異,雙方訪問將次第發表。

2020.11.09 中大學生於校內遊行,隨後多人被捕。

據悉中大學生事務處(OSA)將收回學生會址,現場一片倉皇凌亂,學生已運走大部分文物文獻,包括由饒宗頤題字的「中大學生會」牌匾,俱已運抵安全地方保存。

前代表會主席 Richard 與前總務阿曦解釋,自幹事會「朔夜」受壓請辭,打壓依然不絕,他們遭受校方諸多刁難,既不再代收會費,亦拒絕學生代表列席校務委員會。

Richard 坦承「解散」是應「校方要求」,他披露明言要求學生會解散的人是中大副校長汪寧笙(Nick Rawlins)。Richard 覆述汪寧笙對他說的話:「佢係用英文同我哋講,一係 register,一係 dissolve,that's all。」

代表會解釋校外註冊根本行不通,先必舉辦校內公投獲學生授權,之後再交由政府批准:要麼經社團條例;要麼經商業條例。前者即是要得到警方首肯;後者徵詢過律師意見亦不可行。一來學生沒有營運商業機構的經驗;二來商業登記署也看政府臉色行事,一旦被「定性」為危害國安,等於變相自投羅網。

阿曦直言若干校方高層「絕對係」官方的「傳聲筒」,以「關心」的姿態充當「中間人」,轉述「消息人士」所透露。校方人士曾說若果就註冊公投而結果是 NO(拒絕註冊或拒絕解散),即表示代表會帶領學生去搞「一個大規模活動公開反政府」。

Richard 說:「公投結果一定要係 Yes,如果係 No,就唔知會發生咩事了。」當註冊之路不通,就只有解散一途。

校方亦轉達「消息人士」說警方一直留意他們的出入境動向,令他們覺得若果「做錯事,唔聽話,想走都走唔到。」而港大學生會的遭遇就是「人板」。

阿曦承認「解散」的決議「頗為封閉」,沒有任何論壇等公開諮詢,甚至有點刻意低調。他們本想過用公投解決,可是港大學生會令他們念茲在茲。然而他們亦補充,過去曾就註冊與否發出 mass mail 徵詢同學意見。

倘若學生會的架構尚存,即使丟空從缺,依然有全民投票阻止「紅底莊」當選。但當學生會已經作古,學生事務處就可委任「官方學生會」取代民選學生會。後來校方果然宣布自行招募學生代表(cutt.ly/eOqZZVd)。

兩人承認都考慮過,但最後寧願自了也不想學生會「落入其他人手上」。他們想藉此與「官方學生會」劃清界線,與真正的「中大學生會」無涉。Richard 希望將來有同學成立新的中大學生會,可以「撇清過去的包袱」,「置之死地而後生」。

最後 27 名學生代表一起表決是否接受代表會「總辭」,結果以 22:5 通過,學生報與校園電台投下 5 張棄權票。

為何「總辭」會變成「解散」? 成為聚訟不休的焦點。其實代表會很清楚兩者不同,依然有意識地選擇「解散」,是避免清算的「擋箭牌」。

《香港中文大學條例》還清清楚楚寫著有「中大學生會」。現時立法會已由「愛國者」徹底掌握,通過修例殺學生會本無難度。但倘若由政府修例,校方須表態附和,到時責任就明明白白落在政府和校方。反之在幕後施壓,利用學生「過橋」,不用親手沾血,就可死不認帳。

校方聲稱「遺憾」解散並「感謝」學生決定(cutt.ly/YOqZNCe),阿曦形容是「貓哭老鼠」。兩人完全同意校方是利用代表會當「白手套」,由學生宣布解散遠勝由校方操刀。

阿㬢形容為「陷阱」,Richard 也同意「好伏」,但兩人都為選擇辯護:「我寧願做佢隻手,但可以保障到同學冇事。」

阿㬢說:「當我地仲喺度,可以去書院做番 network,九大書院學生會係我地嘅根基。」代表會正是由書院學生會組成,Richard 也寄望於書院學生會,「可以更加 reach 到同學。」

他們以傘運後眾多「關注組」為例,依然有望重建網絡,「當大家知道無得再靠一個組織去幫佢哋打包,同學反而會做返自己責任行多一步,就係我哋 unexpected surprise 嘅畫面。我哋 concern 精神多過 formality,將力量同集體意志交付返畀每個同學,最重要係人。」

逕自解散有違章之嫌,阿曦承認周保松「係講緊事實,冇講錯任何嘢。」但他補充:「點解周保松被人鬧?因為佢係周保松。」他認為問題在於身份,「過住安樂生活好穩定嘅人去講呢啲嘢,就會變成好冷血好無情,我都覺。」

「喺一個和平嘅時代,所有嘢跟隨章則,或者用返一啲 so called 大家認定嘅規矩會好好。但喺有好多掣肘嘅時代,如果我可以不斷轉換我嘅軀殼,可以繼承中大學生會嘅意志和精神做落去,我覺得反而係另一條出路。」

然而阿曦也同意周保松點出中大學生會有望重生,「如果咁耐嘅老字號突然死咗,大家只係同情,只係講兩句說話,冇好多反思,反而會失望。」

儘管中大學生在校內申請「司法覆核」得直,裁定「解散」違憲,但多數人似乎已接受現實。阿曦答:「無論官方定暗地裡嘅講法,我都覺得係解散咗。」 Richard 則認為自「朔夜」被迫總辭,中大學生會已經死了。

但訪問期間阿曦也情不自禁流露困惑,解散好像是被「被恐懼嘅旋渦捲進去」。「好似集體歇斯底里,好驚變成港大嘅同學,冇得入學校,冇咗學籍,或者坐監。」

然而他也相信後人,「好似周保松講,中大有兩條線,一條係我哋自己寫的中大,另一個係學校寫的中大。我哋有自己嘅 stories,我相信歷史,再去睇返歷史嘅時候會有公論。」

「他日再起果陣時,已經唔關我哋事。到時一批新嘅學生,有佢哋新嘅意志、新嘅想法,佢哋會有佢哋嘅方法呈現佢哋嘅意志。」

最後 Richard 也黯然神傷,2021.09.25 他在場見證支聯會就解散表決,一位女士代獄中的鄒幸彤讀出反對的呼籲,一邊說一邊流淚。

「我都唔知答案係咩,係咪要去到烈士級數,先至算走完自己嘅道路。」他很欣賞鄒幸彤,但想另覓一條路「靜靜地傳承落去」,「要留低嘅種子都已經留下。」

中大素有傲視同儕的傳統,就是較少外判。學生會的職員非由校方委派而是自行聘任,有兩位姨姨一直為學生會工作,已獲得遣散賠償。其中一位阿 Ling 已另覓新工;至於另一位蔥蔥則來自女工合作社,在中大工作近二十年,70 多歲的她正適時退休。

沒人知道「中大學生會」的牌匾何年何月會在中大重現,唯一能夠知道的,就是逝去的中大與香港,命運會一如這塊牌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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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輯

中大學生會址。
中大學生會址。
中大學生會址。
學生會將未能運走的書籍放在會址外供同學取閱。
學生會將未能運走的書籍放在會址外供同學取閱。
反送中運動期間,中大學生一度對歷任校長充滿期望,現在吳基培已離任。
中大學生一度在民主牆上貼滿孫文、錢穆的頭像,抗議校方打壓言論,現在民主牆已被清空。
探討牟宗三思想的中大公開課。
2020.11.09 中大學生於校內遊行,隨後多人被捕。
2020.11.09 中大學生於校內遊行,隨後多人被捕。
2020.11.09 中大學生於校內遊行,隨後多人被捕。
2020.11.09 中大學生於校內遊行,隨後多人被捕。
中大突然於 2021.12.24 清晨移走民主女神像,阿曦等學生趕到時「民女」已不知所終。
中大校方從未交代「民女」的去向。
中大師生在「民女」失蹤的平安夜點起燭光。
中大師生在「民女」失蹤的平安夜點起燭光。
中大師生在「民女」失蹤的平安夜點起燭光。
日落時民主女神像留下的身影,她的靈魂繼續在中大迴盪。

(訪問系列是「K 同學」與筆者的合力成果。所有照片皆由筆者拍攝。)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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