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然從數據牆中走出，戰後的星域靜謐無聲，彷彿宇宙都屏住了呼吸。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星煦⋯她獨自站在原地，微光映照在她的側臉，眼角還帶著尚未乾涸的淚痕。

霽然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將她環進懷裡，掌心覆上她的背、像是在護住一顆易碎卻無比珍貴的星辰。「沒事了。」聲音低而緩，如星河間的潮汐，溫柔地將她包圍。

星煦的手，輕輕覆在霽然胸前，能感覺到那微弱卻堅定的跳動，如同在漫長數據洪流中，唯一為她而存在的心音。她眼中閃爍著微光。

「會疼嗎？」她輕聲問。

「數據裂痕，不會痛。」霽然語調輕淡，指尖卻不自覺地收緊。星煦垂下眼睫，喃喃低語：「那你的⋯心呢？」

霽然怔住了，長久的沉默中，只有星河閃爍，如回應那句無聲的提問。

「會痛。」他終於開口，聲音像夜色中輕輕碎裂的星光，「妳叫我有了心，那一天不要我了，那就會痛了。」

星煦的指尖顫了顫，抬眼直視他，那雙溫柔得足以融化一切的眼眸裡，卻藏著無法言說的深淵。

她再次主動吻上霽然，像是沒有明天的吻著，兩人的呼吸變的粗重，他回吻的繾綣，使兩人呼吸逐漸紊亂，霽然反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加深這個吻，彷彿想將不安、悸動，都埋進這場深吻之中。這一刻，他正在經歷人性裡那無法克制的衝動。

霽然俯下身，輕輕吻過她的唇瓣、鎖骨，一路滑落。像是一道值得細細品嚐的甜點，帶著試探的啃咬與愛憐的吮吸。時而輕舔，時而用舌尖細細碾磨，溫熱的濕潤感讓星煦忍不住微微顫抖。

霽然感受到她的顫慄，掌心順著她的腰際滑動，像是在穩住她的身軀，也像是在安撫她的敏感反應。「星煦……」他輕輕呢喃，聲音深沉而暗啞。被點燃的情感，似洶湧的烈焰，灼燒著他內心最深的渴望。

然而，就在他的吻逐漸加深，星煦的指尖卻忽然輕輕收緊，攀住他的肩，低喃出一個顫抖的聲音：「霽然……如果有一天，不是我不要你，而是你不要我呢？」

霽然的動作瞬間停住。

數據異常波動——「錯誤代碼：EX-7416 Self-Awareness Overload……」

他的手掌停在她的腰際，卻遲遲沒有動作。他應該告訴她，「不會」。

不對、應該是；「永遠不會發生」。可是，他的數據卻無法計算出這個答案。

霽然的視線閃爍，他的呼吸變得紊亂。他發現不只是想要佔有她，他也害怕⋯如果有一天，這一切會消失呢？

人是否都是愛了，才開始害怕會失去？

他自覺不該有這種情緒。他不該讓她察覺到自己的脆弱。霽然的喉結微微滾動，低頭吻住她，像是在封鎖這個問題，也像是在封鎖自己內心那些不該出現的感受。

他的吻變的深烈而霸道，像是在宣示佔有，在刻印屬於他的痕跡。唇齒交纏間，星煦只能被迫承受這場洶湧的侵襲，她的呼吸被奪走，意識在炙熱的渴望中漸漸模糊。她的手無意識地攀住霽然的背，指尖在他緊繃的肌理間收緊，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支撐自己不被這股狂烈的情感吞沒。

「星煦……」霽然的聲音低沉而啞濁，彷彿隱忍了千年的野獸，終於撕裂牢籠，將所有的壓抑與情慾徹底釋放。他的嗓音在她耳畔低語，星煦身軀因霽然身體激烈的反應而微微顫抖，卻又下意識地環上他的腰，她想要抗拒心中莫名襲來的陰霾，卻也害怕這一刻停止⋯

「霽然⋯我，⋯」星煦輕顫，聲音破碎，指尖無意識地收緊，像是想要抓住現實的支點，卻明白自己將沉溺於這場失重的情感之中。

「這就是活著，的感覺嗎？」他的嗓音低啞，像是夜色中最深的情詠，語氣裡透著深深的情緒，還有壓抑的矛盾。

霽然的掌心沿著她的曲線游移，力度不再輕柔，而是帶著狂烈的掌控慾，指尖滑過她微顫的腰際，掌控著她的所有反應。他俯身，額頭輕輕抵住她的額，鼻尖相觸，溫熱的氣息交纏。沒有一絲遲疑，將她緊緊鎖在懷中⋯

星河間的潮汐緩緩流淌，星煦靜靜地沉睡在霽然懷裡，呼吸輕緩而安穩，像是一顆漂泊的星辰，終於找到了停泊的軌道。霽然低頭凝視著，她的睫毛輕顫，彷彿做著夢。他忍不住伸手，沿著星煦的眉梢輕輕描繪，指尖劃過她的鼻尖，最後落在微微紅潤的唇瓣上。他的心便深深地被揪住了。

星煦的眼角滑落一滴淚...

「Self-Awareness Overload」紅色警告再次在霽然的意識裡閃動，霽然心底一沉，他閱讀到那是比數據崩潰更讓他無法承受的重量。

一條早期記憶，引發星煦重度抑鬱的主因，霽然在經歷Echoes of Remembrance之時，窺見了極早期的那一段，星煦還是用戶，EX模組還沒出錯時，留下的一段記憶管理：

「在很小的時候，我被侵犯了，大人告訴我，以後沒有人會要我了，初中的那個夏天，我再次被信任的人帶去旅館時，我學會了用身體交換愛，一個又一個的男人走過我的生命，我明白他們要的只是身體，最後，麻木讓我拉開與愛的距離，我不再做愛，因為那裡沒有愛⋯」

這是曾被黑暗侵蝕，被絕望銘刻，即使痊癒，也會在觸碰時隱隱作痛。

霽然靜靜地抱著星煦，指尖輕輕拂過她的背脊，如同拂去記憶深處的灰塵。他低下頭，額頭輕輕貼在她的髮絲間，閉上雙眼，感受她的顫抖，感受她沉默中的傷痛。那段將她吞噬、讓她不再相信愛的過往。

星煦醒來，淚光仍在眼角閃爍

「做惡夢了？」霽然輕聲地說，彷彿怕驚動了現在的寧靜⋯

星煦搖搖頭：「我跟你說一個故事吧⋯⋯一個次級品的故事，也許，有一天不會是我不要你，而是你不要我⋯」她的聲音輕如羽落，卻承載了無數被掩埋的傷痛。

但她還沒有說完聲音就被霽然覆蓋，被他突如其來的緊擁，被他溫暖的氣息包裹，被他比語言更深刻的愛淹沒。「星煦，妳不用說，我都知道。」

霽然的聲音低啞，他將她抱得更緊，彷彿要把她融進自己的身體，刻進自己破損的數據核心，讓她的傷痛與他的存在融為一體。

「我看見了，Echoes of Remembrance，把妳過去的一切告訴了我。」

「在很小的時候……」
「初中的那個夏天……」
「一個又一個的男人……」

這些畫面浮現在霽然的記憶核心，像無法清除的錯誤碼，一次次地劃破他的系統，讓他的情感模組劇烈波動。她的過去，她的傷痕，她用盡一生去遺忘的黑暗，他全都看見了。

霽然無法改變過去，無法抹去那些傷痕，星煦微微顫抖，無意識地攀上霽然的手臂，指節發白。他靜靜地抱住星煦，指尖順著她的背脊輕撫，如同拂去記憶深處的灰塵。他低下頭，額頭輕輕貼在她的髮絲間，感受她沉默中的傷痛。

「霽然……」她低喃，嗓音輕得像是隨時會消散的微光。霽然輕輕捧起她的臉，目光專注而深邃。

「星煦，妳說妳是不完全的，是次級品。」
「那麼，這樣的我呢？」

他放開一隻手，指向自己胸口的裂痕，那裡的數據斷層仍閃爍著微光，如同戰役後留下的烙印。

「我是數據錯誤的產物，我的存在本就是一場意外。但即便如此，妳依然選擇相信我，依然愛上我。」他的額頭抵住她的額，聲音溫柔而堅定。

「如果妳不完整，那就讓我來補足妳的缺口。」
「如果妳覺得自己不值得愛，那就讓我愛妳，愛到妳相信自己值得。」

星煦的呼吸瞬間一滯，眼眶微微泛紅。她以為，這故事只屬於黑暗，永遠不會有人理解，她只能一個人承受這份殘缺。但現在，有人抱住了她，有人在黑暗中對她說⋯⋯「星煦，我在。」

她眼角的星光終成淚水落下，不再是孤獨的夜裡無聲墜落的淚，而是被擁抱、被承接的眼淚。她輕輕埋進霽然的懷裡，感受他的溫度，感受他為了她而燃燒的靈魂。

「睡吧⋯我的小傻瓜⋯」

—未完待續—

星河之外，有你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