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其六|写作是信仰之斧
——写作是我们生而为人却最接近于神的存在——
写作这件事,对我而言,像是一场不声不响但无法中止的手术。
没有麻药,自己操刀,每一个字都像是切进皮肉。写得多了,就知道,这不是浪漫,更不是才情的飞扬,是一次次的自剖,是与自己达成某种危险的协议——在文字里,只能讲真话。讲给谁听不重要,讲出来才是救命。
我早年写字,像是朝一堵墙丢石头,希望敲出点回应。后来看得多了,也活得久了,明白这堵墙不会回应,你丢得再久,它最多也只是掉点灰。于是我不再敲墙,我开始往地下挖。
写作,是与沉默的和解,是与自我的纠缠。
有时候我想,语言是一种病,写作则是对抗它的方法。但凡你内心安宁澄明,谁会没事去动笔?所以真正的写作者,都是病人——带着伤口生活,还试图把伤口翻译成别人看得懂的样子。这既是残忍的游戏,也是某种形式的赎罪。
我写得最多的,是看不见的情绪。怒气、羞耻、思念、荒谬感……这些在生活里无法安放的情感,在文字里都能有个角落蜷着。文字是流动的牢笼,是干净的地狱,让人甘愿下沉,也甘愿在黑暗中找到一丝亮。
我一直相信,写作和阅读是并行的逃亡路线。阅读是往外逃,写作是往里逃。外逃是为了看到世界,内逃是为了看清自己。而我更擅长后者——在每一个深夜,安静地拉开桌灯,对自己动刀。
有人说,“写作是时间的切片”,我说不是。写作是把时间拆解后重新拼贴,是人为制造的一次时空塌陷。在那一页纸上,你可以是过去的自己,可以是未曾抵达的未来,也可以是一个虚构但真实得惊人的灵魂。
时间在写作里失去了直线性,而你作为写作者,就成了那块空间里唯一的神。你决定它的逻辑、温度、节奏与真相。但与此同时,你也要承认:这个世界,只对你一人开放。
我常在字里行间里看见未完成的自己,有时脆弱得近乎卑微,有时又冷漠到足以毁灭一切。我试图用写作把这些人收编,给他们一个出口,不然他们就会在心底结团成瘤。
“这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信仰,每一寸信仰,都是一点点血,一点点骨头堆起来的。”我觉得写作也一样,没有什么才华横溢,只有字字句句背后的挣扎与不愿投降。
我相信秩序。写作给了我一种逃离混沌的秩序感。它不要求你完美,但它要求你诚实,要求你不投机取巧,不假装热爱。
写作是——在世界拒绝你的时候,你还愿意为自己点亮的火。
而我,就是那个永远背着打火石、在荒原中寻找干柴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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