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雀高飛
[水巷碑銘]貝麗榭苦苦追求理想中的愛情,卻一無所獲,鬱鬱寡歡。晚年喪氣回鄉,聽聞最終竟也瘋了,繼殁於一九二四年。北普蘭人自此便叫任何風華漸褪的美人做「Choucoune」。
貝麗榭之絕色雖然無法永存,卻不朽於詩人筆下,傑作《Choucoune》正誕生於耿朗身陷囹圄時。也許獄中倍覺寂寞,念念不忘變心的舊情人,他借詩言哀,哭怨失戀之餘,也借機宣洩枷鎖造成的皮肉之苦。他一再提及自己雙足受扣,劇痛異常,加上心中酸楚,直教生趣全消。也不知幾分真幾分假,詩末談到有個紅髯粉面的法國男人橫刀奪愛。會不會只是情場失意的人易陷入被害妄想,定或他想借題發揮,影射殖民遺毒,就無從稽考了。
此詩復有別名《Ti zwazo》,海地話解小鳥,原指作者在獄中的傾訴對象。耿朗當時身心均飽受煎熬,大概瞥見窗外飛過的小鳥,向之喃喃自語,藉以排遣滿腔的積愁,遂成詩於一八八三年。誰會想到這樣一首自傷自憐的作品,不單廣受歡迎,十年後更譜成舞曲,娛樂大眾。後復融入加力騷傳統,幾經翻唱,在在表現了加勒比海先祖苦中作樂的智慧。
至於伯格曼伉儷填詞的《黃雀》,雖然抽走了坐監的情景,換成美洲殖民地常見的芭蕉樹田,但依然保留了詩人望雀興嘆的神韻。原作並無述及詩人嚮往小鳥高飛,借此映襯自身之困頓,此點倒要數英文版形容得入木三分了。我猜朱耀明談起《黃雀》一曲時,心頭也許閃過不同版本的意象,才會聯想到借黃雀高飛來祝福受暴政迫害的義士。
雖曰有人忿忿不平,稱《黃雀》一曲為海地失竊的遺產。但據學者研究所得,即使原曲《Choucoune》亦非純由狄朗及蒙桐憑空創作。事實上,形似的詞曲早於加勒比海一帶流行經年,大有機會衍生自法國往昔的搖籃曲。只是在十九世紀時,曲詞間的挪用仍道尋常,無傷大雅。
無論命名之真相如何,於此困頓之時,有緣聽得幾首曼妙民謠,順便認識多點天涯若比鄰的抗爭故事,不失為苦中作樂。就任黃雀的美談流傳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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