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与扶桑花

十载燕赵客
·
·
IPFS
世间有一种植物,树叶形似桑叶,开花大红色,好似朝阳,晨开暮坠,但花期全年无休,生命力极其旺盛,这和神话传说中的扶桑神鸟有异曲同工之妙,故名扶桑花。


当我写下这个标题的时候,就知道又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扶桑,一个古老神秘而又具有东方意味的词汇,这个词汇中涌动着来自远古洪荒的神秘气息。

《山海经》中记载: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孽摇頵羝。上有扶木,柱三百里,其叶如芥。有谷曰温源谷。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

其中扶木即为神树扶桑,相传扶桑树为对生,两树根部连接在一起,相互扶持。

扶桑树很高,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树根很深,可通三泉,三泉具体是哪三泉,没有说明,或许就是三条地下河也未可知,神化传说之词,听其然即可。

总之这棵扶桑巨树,上可通天,下可通冥,俨然是神界,人界和冥界沟通的桥梁,三界能够彼此来往,其乐融融。

扶桑树之所以是这个名字,是因为其叶片形似桑叶,又两树相抵,彼此扶持。

偌大的扶桑树上落了十只三足鸟,每天都有一只鸟轮流升上天空,日复一日,不辞辛劳。

升上天空的三足鸟光芒万丈,这就是太阳。

不知何故,突然有一天,十只鸟一起升上了天空,人间世界立刻成了炼火的地狱。

或许,神鸟和人界在续约的过程中谈崩了,人界没有答应鸟的敲竹杠行为,作为乙方的神鸟一气之下一起升天,甲方立刻傻眼了。

天帝看到此情此景,严厉批评了神鸟的无赖行为,派羿空降到人界,后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羿射落九只神鸟,人界又恢复往昔的岁月静好,不过在裔与神鸟搏斗的过程中,踩断了扶桑树的枝干,断了与神界的通路,从此人神分界。

世间有一种植物,树叶形似桑叶,开花大红色,好似朝阳,晨开暮坠,但花期全年无休,生命力极其旺盛,这和神话传说中的扶桑神鸟有异曲同工之妙,故名扶桑花。

不过在明代以前人们普遍称之为赤槿,岭南人起名字就更加接地气,因花体又红又大,索性就叫大红花。

此花被赋予扶桑一词最早见于明代李时珍的《本草纲目》。

在那个千帆争渡的大航海时代,随船冒险的人中不乏博物学家,植物学家和怀揣梦想的科学考察者,比如我们所熟知的达尔文。

各种各样的动植物也随着大小帆船远离故土被探险家们带到世界各地。

明朝的郑和七下西洋,就曾经为皇帝带回来一只长颈鹿,被当时的人们称之为麒麟。

自从欧洲人发现新大陆以后,更是将大航海的壮丽史诗推向顶峰,在资本主义强劲的驱动下,一批批探险者,梦想家踏上了星辰大海的征途。


在新航路被发现之前,欧洲人与中国的交流主要靠海陆两条丝绸之路,海路到中亚后必须更换陆路交通工具,到达地中海后再用船转运货物到欧洲各地,这对于大宗商品交易还是非常困难的。


后来欧洲人发现可以绕道非洲南端的好望角,让帆船直接驶入印度洋,进而到达亚洲,于是新航路被发现。

从欧洲出发,帆船在大西洋季风的吹拂下沿着非洲海岸线一直向南,绕过好望角,再向北进入南印度洋,经过马达加斯加岛,进入阿拉伯海,然后取道印度或斯里兰卡到达中南半岛,当船只驶过马六甲海峡,再次掉头北上时,映入水手眼帘的宽广海域就是南中国海了。

大批帆船在这条水道上来来往往,船舱里装满香料,瓷器,丝绸。其中比较特殊的货物是各种动植物标本、化石或种子。

文艺复兴中的欧洲,诞生了一大批博物学家,他们委托出海的船队从世界各地带回奇花异草,甚至亲自随船远征考察。

从16世纪开始,荷兰就已经开始发展园艺学,种植花草树木的商业价值远超农业,直到现在荷兰也是世界上花卉出口的第一梯队。

17世纪初,欧洲人在中国南方的土地上发现了扶桑花,一下子就被这种红艳奔放的花朵所吸引,他们从未在欧洲的土地上见过这种植物,于是称之为“中国玫瑰”。当时欧洲人见到的应该是重瓣扶桑花,的确和玫瑰有几分相似,他们深知这其中蕴藏着巨大的价值,于是想方设法把植株或种子带回欧洲。

扶桑花开始流入欧洲,结束了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有扶桑花物种的大洲,但花型和颜色还保持着中国玫瑰的样子,直到一百年后一个叫查理斯·戴怀尔(Charles Edward Telfair)的人改变了这一切。


一枚邮票上的戴怀尔博士肖像

19世纪初的大英帝国因工业革命的加持正如日中天,日不落帝国的殖民地遍布全球,在印度洋西南靠近马达加斯加岛有一个很小的火山岛,这就是毛里求斯,当时是大英帝国的属地。


当时苏伊士运河还没有开通,大批商船必须绕道好望角返回欧洲,毛里求斯是一个很重要的中转补给站。在此工作的查理斯·戴怀尔博士接触到了从中国来的扶桑花,出于植物学资深票友的敏感,他意识到这种被称为中国玫瑰的植物和本土一种植物Hibiscus liliiflorus(百合朱槿)应该有亲缘关系,于是开始着手他的扶桑花杂交培育。

戴怀尔博士是一位校长的儿子。他在约瑟夫-布莱克门下学习化学,后来取得了医生资格。1797年,他加入英国皇家海军,不久被任命为船医,1810年随海军访问毛里求斯和留尼汪。1816年,他回到毛里求斯,在毛里求斯和留尼汪建立了植物园。他曾在留尼旺的几个政府办公室工作,被任命为毛里求斯总督罗伯特-法夸尔的私人秘书。1826年至1829年,他担任潘普尔穆斯植物园的名誉馆长。他的殖民时期的古堡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家餐厅,墙上装饰着戴怀尔的妻子安娜贝拉-张伯伦绘制的当地植物的水彩画。

 安娜贝拉的水彩画

戴怀尔还是第一个把中国香蕉引入毛里求斯的人,中国橡胶在毛里求斯种植成功后,他把植物送到英国,送给当时德文郡的第六代公爵卡文迪什勋爵,这也就是现在卡文迪什香蕉的由来。

戴怀尔博士将中国朱瑾和当地百合朱瑾的雄蕊的花药涂抹在对方雌蕊的柱头上,结果基因可以完美兼容, 培育出了朱瑾的新品种,开启现代观赏朱槿杂交育种的先河。

人们为了纪念戴怀尔博士在植物学方面的贡献,把一类非洲产南瓜科开花植物命名成戴怀尔属(Telfairia Genus)


另外,毛里求斯有一所大学也以他的名字命名,Charles Telfair Institute。 


时间来到20世纪60年代,另一个重要的男人登场了,他就是罗斯·贾斯特(Ross H. Gast),一个为探索散布于全世界的朱瑾,足迹遍及太平洋诸岛、新西兰、澳大利亚、马来西亚、印度洋诸岛、印度、斯里兰卡、南非、埃及及地中海等区域,费时4年完成“贾斯特朱槿长征探险”。

他沿途采集的朱槿种子及枝条,陆续邮寄回到洛杉矶郡植物园给其助理乔·史坦尼福特(Joe Staniford),让他安排在该植物园位于亚凯迪亚市朱槿园区先行栽植,并尝试进行杂交培育新品种朱槿。这个计划对今日杂交的观赏性朱槿其基因多样性有很关键的贡献。他先后鉴定出几个朱槿原生品种与中国朱槿(Hibiscus rosa-sinensis)的基因彼此相容,可以杂交培育出新品种的朱槿。

诺曼-温特是一位园艺家和国家园林演讲家,他也是乔治亚海岸植物园的前主任,诺曼-温特在文章中这样提到罗斯贾斯特:

这株木槿花要感谢罗斯-加斯特。他早在1966年就把它注册了 我希望我能认识他。他是美国木槿花协会的创始人之一。他是一位探险家、科学家、记者、作家,还有更多的身份。如果你认识他,请写信给我,告诉我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在网络里翻遍了各种有关罗斯·贾斯特的资料,很遗憾,竟然没找到一张他的照片。


CC BY-NC-ND 2.0 授权

喜欢我的作品吗?别忘了给予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在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一起延续这份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