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渡和青年旅舍

讨厌狂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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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半,一个普通的周四早晨。此刻我正坐在从芬兰瓦萨开往隔波的尼亚湾相望的瑞典城市于默奥--它听起来活似一个历史上的哲学名人。

我来到位于八层的散户休息大厅,找到一个角落的小桌子坐下,使用了几秒钟环顾并迅速熟悉了四周环境,耳听着大厅扩音器里活泼的并不美妙的试图给旅客提供一个美妙旅程的歌曲,眼见着陆续进入大厅并像我一样迅速环视之后坐下交谈的新人们,再偶尔瞥一眼身侧几乎落地的巨大窗户外面浮满浮冰的海面、成群间或飞过的只是例行晨跑却给人类带来美的享受的海鸟、直插入海的一片方兴未艾的建筑工地上来回奔走的推土机,我的头脑里忽然产生一个奇怪的美好想法:“虽然我什么也没做,就只是坐着,但在这个渡轮上的感觉就和家里完全不同,有种度假般的松弛感”,进而得出一个英勇的结论--环境对人的影响还是巨大的。

人们大体都是喜欢度假的吧,如果你不喜欢,说明你还没有进行过真正的度假--我这样骄傲地对自己想道。至少我是这样,以至于今天早上我赶在六点的闹钟发作之前自动醒来,现在想来是因为暗搓搓的兴奋导致的。

我在家里吃早饭和收拾东西的时候一边想着自己在三四个小时的轮渡上可以做什么事情,并很快产生了以hostel(青年旅舍)为切入点,聊一聊我上次在赫尔辛基和塔林的旅行经历和感悟。

但身在曹营却很难心在汉,此刻我被周围满满的轮渡元素包围裹挟,发现很难深入地回想和思考关于青旅的议题。分析了一下原因,无外乎不想浪费此刻在轮渡上的体验,如果深度陷入思索和写作,那么就不能体会到这次旅程了。 

当我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心里反而坦然了很多。这一点也有简单且深刻的心理学原理:觉知是其他一切进一步有效行动的开始和基础。什么是觉知呢?举个简单的例子,我想大家都有过因为焦虑而坐立不安的经历,这个时候,如果你能意识到:“哇,我现在正在因为焦虑而坐立不安啊!”只是这个简单的觉察,就已经可以减轻你的焦虑了。当然,觉知只是非常肤浅层面的心理调节,如果不适程度已经严重到病症的程度,还是需要专业人士介入的。这样的觉知调整适用于比如人们偶尔走神,或者陷入某个头脑想法中的情况。

放在刚刚我描述的我自己此刻的经历来看,刚开始一方面我想在渡轮上的时候写一下关于青旅的事情,但真正坐在轮渡里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很难深入回想并因为这个难而产生了略微不舒服的感受,而当我忽然意识到这个不舒服其实是因为我不想浪费乘坐轮渡体验的时候,这个不舒服就瞬间缓解了很多,因为我知道了我其实就需要一个简单的选择:深入写作而忽略轮渡,或者尽情享受轮渡而毫不写作。

我再更进一步想道,其实边享受轮渡边写作也不是不可以实现的,只是因为我想把写作变得深刻一些,所以需要我头脑的投入,而人在同一时间只能专心地做一件事情--那些所谓可以一心而用甚至一心多用的人,其实同一时刻只是在做一件事,当然天才或者怪胎除外。

深刻,或者说想太多,对于很多类似我的人们来说是一条双刃剑。对于很多需要深入研究的事物,我们得心应手并暗自开心;而面对生活中更多不需要过于深刻换言之肤浅的议题时,会表现出不感兴趣的心不在焉并暗搓搓的窝火。

同时,深刻的人往往也是敏感的,这也是很多艺术家的共同特质。敏感,顾名思义,能够敏锐地感觉到外界刺激,当然也是有利有弊的。因为敏感,所以容易被外物影响;加之深刻,就更容易深陷这种影响不能自拔。当这种影响是美好事物的时候,我们的美好感受就会指数级别放大;而相反如果是负面影响,我们就更容易陷入外表死寂内心澎湃的自我困境。

比如,我一开始想要写青旅,后来被轮渡勾走,进而展开了一场不明所以荡气回肠甚至毫无必要的心理分析。

九点钟,我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明明六点的时候刚喂了它一个三明治。或许也是因为周围的人们陆续开始吃早餐,我的肠胃心生妒忌。这个轮渡上一杯咖啡要三欧元,那么它对我是必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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