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完《sparks》不想再當沉默者

這段時間，連著看了好幾本有關政治歷史方面的書籍、紀錄片以及訪談，了解到那些被遮蓋住的真相，那些被無情摧殘的情感，那些在集權制度下被迫害的一個又一個善良而熾熱的人。

因為接收了這些沉重的信息，讓我內心壓抑了太多想表達的東西，但能夠跟身邊人講得卻寥寥無幾，也害怕帶給別人過多負面情緒。索性用文字記錄下來，零零散散，較為混亂，但，總比憋在心裡要好得多。畢竟，我都開始在youtube上搜索“政治抑郁”相關的東西，我想是時候需要尋找一個出口了。

讓我記憶尤為深刻的是在中國獨立記錄片導演胡杰那部關於《尋找林昭的靈魂》裡，我看到了一個善良充滿同理心的女性，一個理想浪漫又赤誠的女性，一個希望中國能夠真正實現自由民主進步的高潔靈魂，可，她最後的結局卻讓人如此悲憤。這樣的身影、這樣的結局在這篇土地上一次又一次地上演著。

我特別喜歡林昭在《海鷗之歌》詩歌裡寫到：

我們犯下了什麼罪過？殺人？放火？黑夜裡強搶？什麼都不是——只有一莊，我們把自由釋成空氣和食糧。

還有她在《星火》期刊上表發的長詩《普羅米修斯受難的一日》裡寫到：

火本來隻應該屬於人類，怎能夠把它永藏在天庭？哪怕是沒有我偷下火種，人們自己也找得到光明。

人有了屋子怎會再鑽洞？鳥進了森林怎會再投籠？有了火就會有火種留下，颶風刮不滅，洪水淹不盡。火將要把人類引向解放。

那天晚上看完這部紀錄片，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一邊抹眼淚一邊告訴自己，以後再也不大晚上看這種影像。在黑夜裡，周圍只聽得到窗外車流來來往往穿行的聲音，還有自己的啜泣聲，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吞噬著我。但在內心最深處，好像又有一團小火苗燃了起來，帶給了我一絲溫暖，似乎有看到一絲微光在黑夜裡閃耀。

在不明白博客里，我了解到了高耀潔醫生、編程隨想、個人記者江雪、四通橋勇士，還有胡杰在《星火》紀錄片裡的提到的那些民主戰士張春元、譚蟬雪、向承鑒......我也通過《sparks》這本書知道了胡杰導演、艾曉明導演、曆史學家譚和成、藏族女作家唯色，知道了湖南道縣事件、夾邊溝事件、西藏1958......非常感謝作者Ian Johnson（伊恩·约翰逊）讓我閱讀到了這麼優秀的一本書。每當我通過文字和影像看到這些沉重的歷史時，時常覺得毛骨悚然，我知道比這殘酷的事實還有很多很多。

是的，這些事實如果我不自己主動去尋找、去了解，我想我此生都無法知道。他們的目的就是讓我們忘記歷史，讓整個社會陷入持續不斷地失憶循環里，他們要將那些美化后的“垃圾”植入我們的大腦中。你不需要成為一個思考者，你只需要做個聽話的人。

我無法要求每個人都能夠“醒過來”，我也沒這個權利。只是當我看到身邊親近的人也漸漸成為一個冷漠麻木的旁觀者時，我會感到巨大的悲傷，我就像一個站在岸上旁觀的人，看著他們被時代的洪流裹挾，我想要伸出雙手拉住他們，可，不能，也，無法，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離我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最近，我一直在思考我的無力感究竟從何而來，我想是因為我內心深處對這篇土地是熱愛的，這是我的故土，我不愿也不想看見這片土地越來越荒蕪。就算有一天，不在這片土地生活，可我的命運早已與之深深羈絆。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騎著自行車的少年，面對鏡頭說：it's my duty.

王丹阳在端傳媒上發佈的一篇文章《异乡人：在自己的母语里流浪，我在加拿大学编剧》，文章的结尾是：

地理位置的变化不会让我脱离那熟悉的衰世感，相反在海外的清寂里，它会越来越醇厚。因为我和它水乳交通，这里面有我的文化，我的语言，我借以认知的一切，连起来就是我的命运。

我不想當那個沉默者，我知道我並不孤獨，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亦或是將來，不管身處何方，總有人在角落裡，用屬於自己的力量發出微小的光亮。

他/她們就像一顆又一顆散落的星星，匯聚在一起時，那光芒，必然會照亮前方黑暗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