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ersen
中秋有月穿過紅隧
零點前想起來抬頭看一眼中秋的月亮,圓鼓鼓一枚像是火漆封緘,小家碧玉地貼在一夜鄉愁的入口。沒有停留,我上了歸家的巴士。戴上耳機,不可免俗地播著鄧麗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涓滴細流快半個世紀的聲音,在我心底汪出淺泉。午夜巴士人不多,前座是一個三四歲的男孩,母親坐他對面,正為他披上一條粉色毛巾。
612 去年今日
去年今日此時此刻,我生命一部分暴裂無聲。我想寫下幾個記憶碎片。15:42 我跑出金鐘地鐵站,從飽足的冷氣中闖進沸騰盛夏。千百人叫喊推撞,擠成一團黑色火焰,熾烈燒遍整條馬路。我迅速穿上反光衣,企圖往馬路對面的中信走去。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穿過去會十分困難。
北京「麥難民」:那些晚上的漂泊與孤獨
題記: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香港麥當勞於3月25日起至4月7日的兩星期內,每晚6時起將不提供堂食,大批稱為「麥難民」的露宿者因此忽而無處可容身。本地媒體的大幅報導,讓我想起了2016年,我工作的第一年,在北京幾個寒冬深夜,認識的他們。2016年冬,寒潮圍城,北京的夜像千鈞的鐵。
善感
我知道她不想回家。我其實也沒喝醉,但借著醉態一把將她拉進房間。像一條紅色絲綢,她包裹了我。良辰這樣美,我卻不禁躊躇。因為我知道一開始,我並不想任由事情這麼發展。但蜜意在酒中發酵,灌入一次次粘膩的注視裡。我自認卑鄙,不敢冒犯。如果這發生在六個月以前,這必是我們定情的夜晚。
遠行
一個月前,我在太古看完《陽光普照》,回家那一路上,止不住地流淚,毫無來由,莫名其妙。戲尾父親走進了未知之境,母親坐在兒子的單車後座,在一片樹蔭下穿行,明明滅滅之間,似乎想要表達,有人需要陽光,有人依賴陰影,但若想都得到,要靠不斷前行。我小時候太愛坐母親單車後座了。
全是灰燼
今日下午三點才醒來,貓已經不耐煩,早站在房門邊等著出去。昨天18個鐘連續不休地工作,讓我整個軀體如同陷進海綿。我咬牙挺起身,一看手機,微信彈來我媽八條微信語音⋯⋯又來了。我媽:怎麽你才去沒兩年,就搞成這樣?!我:??不是我搞出來的…… 到底是誰搞出來的,我以為全世界的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其實也不然。
海上火焰和伊拉克男孩
七月,Facebook彈窗提示,Marwan Ali在一張照片里tag了我。我點開看,是2015年末,我和同事在土耳其伊斯坦布爾跟他的合照。他題文貼上了“tbt”的hastag,並寫道:Miss you guys. Wish to see you again as soon as possible.
“我後悔接受了你的採訪”
——刊於2018年9月 不久前,我的一位採訪對象發給我一條視頻,標題是《那些嫁到非洲的中國女孩,為什麽婚後會痛苦大喊:根本受不了》。視頻盜用了我兩年前在財新傳媒做的報導——《廣州黑人影像調查》裏的大部分素材,惡意再制作,以講述中國女子嫁到非洲後是如何無法適應當地落後的環境和男權至...
新旅程的一周年
新旅程的一周年,標志記憶是我和成百上千的香港人,夾雜在緩緩車流中,從赤鱲角機場徒步走到青馬大橋,加上白天從東湧往機場來回小跑,總路程將近30公裏,走超過三個小時。這不是我走過耗時最長的路。兩年前背著相機腳架和無人機,爬過一座被汶川大地震震塌過的山,接近四個小時,只靠一包旺仔QQ糖和一瓶水。
五聲細小的巨響
兩個月了。不談立場,僅舒鬱結。不動聲色是我們很多人長大的標準。恭謙謹慎,溫婉克制,靜悄悄一棵樹的模樣是最好的,內在醞釀滋長的力量,外在延展包容的樹冠。來香港之前,我的土地不是沒有搖動過,但那些如同虛構般的荒謬從來只讓我愈發咬緊牙關地站立。一絲信仰,如煙雨暗千家。
蒙羞站在一片星光中
本文寫於二〇一九年六月五號 題記:香港這個夏天熱辣疲憊,上個月我曾幾次在煙霧和紛擾之中奔走。皮膚筋骨的疼痛,都比不及心裡那種像被藤蔓盤纏般,綿綿、細細但重如千鈞的失氧感來得讓我崩潰。六月初根本沒想到接下來會有這麼多改寫歷史的事發生,現在也還難以理性梳理。
兩部廣場舞的紀錄片
連續看了兩部關於廣場舞的獨立紀錄片。《紅毛皇帝》不乏戲劇衝突,但總感覺荒誕了一路,到最後才顯露出一點讓觀眾想鑽進去的地方,然後就結束了,有點可惜。片中主角紅毛為入伍的過往而半生驕傲,如今尬舞和直播卻使他備受鄙夷。當然,他已經看透了,即使遭遇各種黑粉風浪,被人罵娘,也沒有怒氣,這其中他如何自洽的,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