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與兒 Girls and Boys》演前預習|What is MAN?
(四月讀畢劇本文字時寫下的,略作增刪整理。看戲前先寫觀感,it's a thing)
看完《Girls and Boys》原文的劇本,這其實毋寧就是一個男性無法處理失敗的故事。邊看無法不多次想到,那個老是會想的,男性的剛強與女性的陰柔的問題。常會覺得,是過去數年,從那些電影、文字的餵哺中,才讓自己可以不是走上這樣的道路。的確,我常常都會在一些人的身上,看得到自己曾經的影子。怎麼說呢,我們的確就是活在一種男性思維主導的社會下,即便連劇末的對抗、消除,其實都是陽性思維的一種。甚至我幾乎帶錯覺,劇末的對白,是像「荷里活」那些英雄、復仇大片一樣,留著伏線下開新一集般。“ We don’t create society for men. We create it to stop men.” 如像關於 girls and boys 的論述,恆為一種兩性的對立一樣。
珍真問,有什麼問題,是女性一直都想問男性,而不敢問出口的。看完劇本,最直接想到的一題是:你(男人)驚唔驚我(女人)叻過你?男人最不能夠接受女人的是什麼?但想深一層,這些像是「大男人的五十道陰影」,存在於男人的體內,其實男人是否自覺呢?還是像體內埋下了那剔嗒計著時、但不自知的時計地雷,只待碰到激發點,平地一聲雷的呯然爆發?像導演以前說的那句,「你不能夠隨便去男人心裡掃地,因為男人就是有各種的無力感,都壓在地毯下面,一不小心你就會踏到很多地雷」?這部戲就像是一種殘酷示現,自傷傷人。No one is better off.
導演與演員珍真看畢劇本後,都不約而同的,提起了一個「痛」字。「痛」,彷彿是一種馬上就能傳遞、感通的觸感,像直覺的就能勾起身體的反射反應,本能的縮一縮。而「痛」的,其實是源自哪裡?最痛的,是不是源自最深的傷害,原來是來自最親密的人?而一切的愛,對比起男性的自尊,都要顯得微不足道、可笑、薄弱?
其實看完,直指核心,the one and only question,應該是“What is MAN?” (MAN v.s. man 又有沒有分別?)然後是由此而下開的很多問題,像:
- 是不是只有 success,才能夠跟 MAN 劃上等號?如同 beauty 跟 woman?
- 男性會如何看待自己的失敗?
- 男性是不是一種獨立的性別存在,還是時刻需要第二性的依附、襯托,才能突顯、彰顯出其地位、價值?即是它是通過比較而形成的一種性別的優越感?
- 戲中的悲劇,可不可以說是一種男性人設的瓦解、崩塌、粉碎而催生的?
- 男性期待的男性形象,與女性所期待的男性形象,又有沒有分別?
- 男性要積極經營、維繫的社會形象,其實是給什麼人看的?是同性還是異性?是自己還是他人?
- 男人其實把女人當成是什麼?戰利品、procession、襯托?
- 對於那些積極去尋找自己定位、價值的女人,男人有什麼看法?害怕?有距離感?厭惡?敬而遠之?反對?恨?還是可以帶著喜歡、欣賞、另眼相看?
- 你介不介意女人——特別是自己的伴侶,比你成功?
- 你有沒有那種被比下去的恐懼?
- 你覺得自己(或男性)的價值是從何而來的?是先天的還是後天的?是創造的、given 賦予的、還是需要 fight for 的?
- 你會不會覺得自己是男性,就比女性的地位高?一行出黎,就要受人尊重?
- 尊重,男性是 entitled to,而女性卻是要積極 earn 的?好像男人是用減分的,而女人是用加分的,才能慢慢加上去?
- 維繫男性那種強大的形象,是不是一種所有男性的集體「共業」?
- 女性覺得深受男性剝削的同時,男性會不會都覺得男性其實同樣深受剝削?
- 你覺得社會是陽性還是陰性的?( I am not talking about Covid cases…)
- 你對陰性的理解認知是怎樣的? ( 同上...)
- 你覺得男性軟弱是罪嗎?
- 你怎樣看待 gay(基/姬)的男人?
- 你覺得 gay (基/姬)的男人,是一種對男性的背叛嗎?
- 你同不同意,大多數對男同性戀者的傷害、欺壓、以致逼害、抵制,都是從男性而來?
- 男性,是不是一種共同體或集體?
- 你身上男性和不那麼男性/女性和不那麼女性的部分是?
- 你會如何看待自己身上另一性別屬性?
- 男性是不是一種表面強大,但內裡脆弱的動物?因為他只有一種設定,就是強大,他存在,是無法不強大,而需要極力去掩飾「五十道陰影」?
- 失敗的男人,是否不可碰觸?
- 兩種關係模式,尋求成功與寄托失敗,你是哪一種?
- 你覺得男人與女人,最親密的情感關係,是怎樣的?
男性的失聲與敍事方式
劇本某程度上,是一種男性的失聲,所謂「不在沉默中爆發,便在無聲中死亡。」造成悲劇的癥結,是否正正在於「無聲」?無聲,就是一種抑壓,一種力量的危險累積,無法釋放流通,就趨於激烈的爆發? 那些沒有吵出來的架。 男性接受不到權力從自己身上被帶走。 如何才可以疏通這種男性的「失語」?男性是被定義了在特定的語域或語境,才能夠發聲的?像最普遍的一種設定是強大的?這部作品在尋的,其實是女性的聲音,作為一種受害者的充權、反抗、對立,還是那消失的男聲的一面?從更根本的存在,去探討男性失聲失語的因由,那些男性不能夠被呈現的部分?
劇中的男性失聲,以沉默、以冷漠的冷暴力去對抗,其實有好一段時間了,兩性之間存不存在溝通的可能?劇中除了少數幾句,將近通篇採用一種 monolouge 獨白的形式,就是我們只聽到女主角的聲音,去敍述事情的始末,由一個女性的角度,而且是受害者的角度出發,當中有什麼考量?除了是尋求權力、權利的發聲?兩性之間是否必然是一種權力爭奪的所在?一種 power fight,壓制與被壓制的、轉型尋求正義的?這是否一種「男人與女人之戰爭與和平」?彼此非死即傷?我們是不是只能夠站在自己的立場去看待對方、自己?這件事件,我們可以採取什麼觀看角度的可能?我們需要多少種視角的切入?
獨白,就是完全賦予了其中一種視角,絕對的權力、絕對的敍事性,但其中,除了一種權力逆反的表述外,其實存不存在一種陰性的視角?那會是在於直面真實 (all about control)、接納放下 (moving on),還是亦同時存在著理解與包容?抨擊、對抗,其實是很男性的一件事。戲,某程度上就是一種 wake up call,停了在女性的覺醒對抗。當中提到一點,如果時間可以倒流的話,那麼戲可以從哪一點之上,再重新說起,而帶來了不一樣的走向?
兩性相處的盲點 Dangerous relationship
(適量劇透注意)
像其實女性會不會也責怪自己在關係裡面,彷彿從來沒有理解過對方?而錯失了許許多多可能的介入點?甚至那種在一個星期裡,果斷「斬纜」,其實都是相當男性的做法,那種決絕、說了算。其實這是否也是兩個「男性」在對羿,在於女性在男性主導的社會之中,都要 dress up as man,作為生存法則,而玩著一場「你狠我更狠」、「你有 power 我更有 power」的遊戲,看誰受傷害更多?就是彼此都不能示弱、妥協,問你死未?
一個男性感覺到受挫,unattended wound,被彼此長久的冷暴力激化,酒吧衝突一場,其實那男性是如何 perceive 事件?覺得對方一直以來都沉醉在追求自己的成就,而忽視、漠視其需要?到落難之時,對方的擁抱特別來得像擺姿態?I loved you with all my heart,變成了一種 accusation,就是當中存在著太多的期待落差,沒有被 fulfilled。可能像我期待你的關心、理解、扶持、接納、包容?我需要你的 attention,以及 understanding those that I cannot speak of? 而因為疏忽,變成了一種 indifference? 在男方脆弱而無法面對失敗、自我的自尊下,女方的斷然離去,又是如何的被 perceived 的?會否像是一種自我的陰影下,更覺是被斷然嫌棄拋卻?女性,又是不是一定要去滿足這些,基於男性「溝通失能」而生的角色期許,像一種先天、後天也好的職責?其實就是,一段關係開始崩塌的時間、地方,基於兩性在關係裡不同的需要、期望,彼此所能看到的角度,已經能是很大的差異,像我們各自在憶述的,其實是全然不同的部分。
男人激動地說,我是不會讓你帶走我的孩子的,那像是一種 control,一種強權,但是強權以下,其實是否又掩藏了太多無力與恐懼?有說,往往是人沒有所恃的時候,才會用到控制的手段,而操控不果,無力就衍生成絕對的暴力,我是太過熟悉了。但核心的根底,卻往往只是那些,我們自我的存在太過薄弱、受傷的想法。我們到底是如何被教育去言說、表達我們受傷害的感覺,還是從來沒有,只能掩藏、不可示人?
而伴侶間,又存不存在多點的愛意、善意?即便你不是我所想像的人,就只有分開?還是還能夠帶著愛意、善意去理解對方呢、相互溝通、調適?說這些,自然也不是出於一個女人應有的十萬種責任,卻是存在於伴侶間,對彼此的顧念之情。總是覺得,一個人,如果你不是那麼好的時候,我願意去教好你、陪伴你、支持你,這就是愛。而劇中,好像就只有一種失望,你不是我所想的人。說是婚外情尚能理解,但妒忌,卻展示了對方由始至終,都不是那麼好的人。
但其實,妒忌很難解嗎?它是那樣普遍存在的情況,任何關係裡亦然的,只是我們很少去公開論及,像同性間的友誼,不是就充滿著祕而不宣的比較?時時都蠢蠢欲動,甚至妒忌這問題,根本不必放上兩性的枱面上去論述的。這樣說的話,是否也隱含著,女性其實需要對方去確認自己的成就,那種心裡同樣的自我脆弱感?
我感覺這些「交」,自己在不同的關係中,都是已經鬧過不止一次的了,當然有些關係就此散了,所以我常常會想的一個問題是,為什麼我們不能夠更好地溝通?或者雙方其實都並未有這樣成熟的情感程度?是時間,也是修為。所以我常常覺得,去了解,就是一種慈悲。
這樣的悲劇,百分之95是由男性犯下的,是否也化表著,男性有很大比例的部分,亦是我們所不理解的呢?甚至是他們自身也不?特別是藏在地毯底下那些「地雷」的部分?男性的無力,其實是一個很大的「情感的禁區」,也是最最容易擦槍走火的地方。
如果有一個愛的人,我想我大概會問,你願不願意給我看一看,你的地毯底下有什麼?或者你會不會願意,跟我一起去挖掘,把我納進你生命深處的祕密?因為我想了解你,在我們的一切走上悲劇以前,在所有的愛,只能夠以所有的恨來作出口以前。我或者會對你很失望、很失望、很失望,但我仍想與你在一起,這是愛的力量,而我們都很想得到。
而從無力轉化到暴力的過程,或許我們要問的,那還是不是我們所控制得了?還是一越過了某條線,一切將以幾何速度的往前崩塌?但這個時候,是否有愛輕輕一拉,我們可免於那萬丈深淵的掉落?又或者,我們可透過認識、思索、討論這些事件,防範於未然,致使危急時,自己能夠是拉上自己一把的人,一念之間,有了轉向的可能:我可以不必這樣反應,還有別的方式。
傷害別人的時候,我們往往以為受傷死去的是別人,但其實先是自己。而一個情感死亡的人,是能夠做很多事的,或者說,沒有什麼事是不能做的。我們如何接受我們的無力處,而不作上反應,那將要用些我們好多好多的努力與練習,在日常大小事。
而到底怎樣去定義這樣的故事?男性不能接受自己的失敗?關係溝通的失衡?兩性的權力地位不對等?還是我們如何對應無力受傷?導演想要帶多少視角給觀眾?或者想觀眾站到什麼位置之上?或更甚,想演員站在自己生命什麼位置之上?
導演近日就分享了劇作場景設置上一個很大的特點,是舞台的一側,將被投影屏幕所完全遮蓋,而看不到全局,甚至是不同的位置,所看到的東西都將有所出入。噢,不也就是這樣嗎,盲點。他們說,這部劇可以是關於那些男女之間相處的盲點。看不到、有限、局限、偏差的視角,造成無法全知,不對等的資訊、認知,繼而是猜忌與衝突的演化,這些不是正正就是悲劇的發展因由嗎?
導演是把這種觀點,化成了舞台上的視覺呈現,讓觀眾在看見、接收時,其實是與角色一同處於一種片碎有限之中,像獨白的形式,我們知道一些,不知道另一些,因而才更覺得,角度的必須?就是我們無法單單站在自己慣常的位置去看待事情,那遠遠不足夠,而是得主動的轉換視點。像導演常說的,要為自己多找角度。
因為,關係其實就是,我們如何去看待自己,以及我以外的他人。所謂「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那不止是關於差異而已,就是我們都得學著對方的語言、對方的視點,來調適平衡,找到中間點,此才謂之「溝通」。所謂婚姻關係的 “happily ever after”,其實從來就是一個謎思、誤區,在於,關係不是理所當然的,而是需要雙方付出經營的。
但這個並不止是一個男女雙方相處出了問題的故事,那只是最表層的,重要的是,我們如何在當中看到,或多或少自己或身邊熟悉的人些微、片碎的影子。是的,那不只是個體的問題,而是有著社會文化的背靠脈絡。像父權思想主導的社會之下,如何制約著我們性別的表達面向、反應模式,以致於個體一旦出現這種文化、權力的偏差、背離,就必然是災難的開始?問題其實也不是真正在於,任何一性是否被給予過多或過少的權力,而是,文化建構、制約的權力模式以外,我們還有什麼?情感,是不是一個選擇?
We want a better society,或者是需要還原去問,我們對一個男性、女性、甚而 girls and boys 的想像,可以有多開闊?常常覺得 gay,其實不是一種性別取向或性向選擇而已,它其實是一種性別情感流動的力量,關於言說、關於表達。與 gay 的人相處時,往往都覺得很舒心。Gay 有一種救世的力量,是真的。在流動自如。我們都可以只是自己的模樣,而得到接納。
#男權 #女權 #Queering #失語 #冷暴力 #盲點 #性別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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