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靜止》#244 奇異點

「單純意識上的改造，或許會讓你的身體也產生一些變化。只是，這沒有先例，或許只能靠你自己觀察了。」小女孩稚嫩的聲音，卻重重的嘆了口氣，十足裝成大人的娃，讓沉重的話題一下子就變得鬧著玩似的。

「我不求長壽，讓我有為孩子們安排好一切的時間，那就足夠了。」丁乙沒有像小女孩般感觸嗟嘆，反而欣然，笑說：「怎樣開始？」

「已經完成了。」小女孩說：「你不失望？」

「眼界大開，又偷到了點時間，我感激妳還來不及呢！」丁乙嘗試審視自己，卻想起自己在這裡沒有身體。而且，若以視覺來看的話，這裡根本就是漆黑一片，甚麼都看不到。

不過，幾乎同一時間，他想到了。改造，就是剛到這裡時發生在他身上的奇異狀態，就像整個人都在調整呼吸，一收一放，再一收一放……具體點說，就是一切都給掏空了，然後再被填盛，反覆無數次……這便改造完成了？

「宇宙就是這樣形成與毀滅的。」小女孩終於重新笑起來。

看不見，卻感受得到。對丁乙來說，是異常奇妙的經驗。

「所以，我就是奇異點了？」

「每個生命，都是。」

「所以，妳真的是死神？」

「你們當中很多人這樣稱呼我。」小女孩雀躍起來，「或許不久後，我會有不同的名字！她說死神不算好名字呢，那我便要一個好聽的！」

丁乙看向包括他兒子在內的幾個身影。小女孩說的，是那另一個女孩吧？

「我們會再見的。」小女孩留下最後一句說話。

下一刻，丁乙知道自己「醒」來了。

喀喀——

仍然，在咳……

然而，丁乙再感不到身體的枯萎。只是，也沒有忽然回復患癌前那種舒泰的感覺，沒有戲劇化的奇蹟發生。

夠了。足夠了。

丁乙看著在床前正準備為他急救的曹日高，笑了。

「十年，足夠了，對不？」

把爸爸當時的經歷一字不漏聽在耳裡，丁東一時說不出話來。

快成年的丁東說不出話來，成年已久的丁東同樣不知該說甚麼。

記憶沒有缺失，從他能夠透過鏡鑰在自己的意識備份中經歷這一切便證明了這一點。然而，丁東竟記不起這一段，為甚麼？

是他的潛意識避免他受傷害，所以自把自為的把這段記憶給封鎖起來？

抑或，他自發性的改動了自己平常能夠記起的回憶？還能這樣操作？

成年丁東在慣性的胡思亂想，少年丁東則終於開口了。

「我沒有特別感覺，不覺得意識被改造過甚麼的。在我看來，就是爸你自己的意志，讓你撐了那麼久。」丁東復又燃起兩根香煙，深深吸了一口，「所以，若你近來有甚麼奇怪感覺，都不代表你病情出了甚麼狀況呢！」

「確實是很奇怪的感覺。這些年來，我彷彿停止了成長。」丁乙接過兒子遞來的香煙，抽了一口，笑了笑說：「我自己做過檢驗，發現我的細胞竟然不會分裂。就算我不小心劃傷了手，流血了，傷口瞬間就回復，細胞卻沒有分裂增生。身體機能都可以正常運作，但方式與我的認知大不相同！雖然以『成長』來說蠻彆扭的，但確實我的身體生長就如同靜止了一樣。」

「醫學我不懂，你不要騙我。」丁東抿抿嘴。

「這都超過我所學的，我也不懂。」丁乙失笑，說：「意識改造有甚麼特別，其實我也沒有明顯的感覺，只是覺得生命給靜止了十年，然後最近又重新開始流動了。」

看著說這些的時候，卻一臉豁達的爸爸，丁東又再次不知該說甚麼了。

「人生才幾十年，我就撿了個便宣，白白賺了十年！」丁乙重重的拍了拍兒子的肩頭，笑說：「怎樣？這可是你這臭小子送我的大禮呢！」

「讓你多活幾年，卻明明白白的知道死期，這算甚麼禮！」丁東懊惱的說：「再改造！既然發生過的，必定可以再發生！」

未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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