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浩川

「『念能』氣息幅射的距離還真遠。」阿流低呼了聲，同時已一手搭在小空肩膀上。「你剛才說過，你們在測試。要測試的，就是『念能』氣息能傳得多遠？」女生首次改變了說話方式，或許因為焦急，所以語速也隨之而加快了不少！「只要知道這個，我們或許就能回來，帶著妳遠走高飛！

至於，為甚麼面對阿流時，小空毫無顧忌甚麼也說個不停，換成女生的時候，他卻偶爾出現如此這般的彆扭？抱歉了，在這時空、這世界上，僅有的三個擁有情感的人類當中，似乎誰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為甚麼不是《亂流遺產》？」果然，女生對小空的過激反應不以為忤，不知道是因為她根本沒看見，所以也無從反應？

「你們到底遇上甚麼了？憑他的瞬移能力，應該不會被任何參戰者纏上才對。」女生從交流儀顯示的畫面上，看見的就是小空掛耳頭罩所面向的情景，小空看到的是甚麼，她看見的便是甚麼。之前，她才看見數不清的「飢瘋者」正在張牙舞爪的迫近，稍稍想一下就能猜到，小空與阿流正被那群似乎已完全獸化了的人在追趕著。

「可以確定了。」阿流也禁不住的倒抽一口涼氣，勉力冷靜的說：「人類需要吃東西，最根本原因就是補充能量。對比起一般作為食用的材料，蘊含『念能』的人體，能量含量極可能是最高的。不是高出一點點，甚或一兩倍，而是高得足夠讓一切其他的能量都無法與之相比！

那時候，小空快滿十一歲。他穿上了絕緣帶，重新回到聚居處所。幾經測試，證實絕緣帶真的有效之後，他才終於重拾平靜的生活。只是，在與阿流第二次相遇之前，小空根本沒想過能夠再次遇上同樣擁有情感的人類，也就不會想到打造第二件絕緣帶了。第一件絕緣帶被製作出來後，小空穿上就再沒脫下過了。

小空住處門外，同一樣的情景，連續發生！情況已經不尋常到讓小空就算把有沒有情感一事徹底排除掉，卻仍是會感到與日俱增的極端不安！其後，他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躲在「該被遺忘之地」。直到，他從一些遠古宇航學的典藉裡獲得了一個構思的啟發！那也是他第一次想要創造一件事物！

那些人，不約而同的到來，目的竟然是，要與小空進行人與人之間為處理生理需要而合作的交流活動！換成遠古自然界的說法，就是交配！這其實也沒甚麼，只不過小空對此一點興趣也沒有……他才十歲呀！重新擁有情感之後，小空知道的愈來愈多，對這方面的東西，自然也好奇。

彷彿爽快回應小空的呼籲，先是一致得不同尋常的踏步聲，然後是數不清多少顆腦袋同時的迴轉！原本還在迫近「該被遺忘之地」底座外牆上破洞口的飢瘋者，同一時間轉過頭來，布滿血絲的一雙雙眼，全都直朝小空望過來！「應該可以了吧？」小空急忙的說。轟！又一聲近乎完全同步的腳踏聲。

根據預先的設定，留在醫療室的那具交流儀，一經啟動就會幻化成小空自己的人形，與女生交代他們的去向與對她的安排。所以，小空也不急著發聲。只不過，女生洗澡更衣也用掉太多時間了吧！他跟阿流都已經救了數百人了，幾乎追得上在底座大堂時的進度了！「他們，往『該被遺忘之地』湧過去呢！

兩條天藍色的盤龍，在天空中以快得幾乎看不見的高速翻騰飛舞！由於地上充斥太多的血與火，在夕陽的映照下，反射出詭異的光，把原本已從澄清的藍轉化為黃昏橘子色的天空，染得更紅。於是，在那一望無際的紅之間穿梭，盤龍就似兩束特別刺眼的藍光，惹來無數雙眼睛的注意…比遠古更古老得多的傳說生物，沒有真的出現。

那一切的變化，從女生讓醫療室的門給打開，到她與這些人打了個照面；從男人開口回應女生，再到女生透過靈感網子徹底了解此時自己的處境，其實也不到十秒。也就是說，這些人由各懷鬼胎所以沒誰率先動手，到此刻已被衝動驅使準備立即出手搶奪她這片肥肉，期間也就不過十秒！

靈感的發動，同時帶著女生的感知能力，從身上的五官，切換到意識上。靈感的直接觸碰，讓她即時了解到情況！回應她的男人，屬於她本來所屬陣營的敵對方。那個對敵陣營裡，為提升凝聚力，每個參戰者都會給自己注射自爆裝置。那種裝置，可以自行發動，直接自爆，亦可以由同陣的高階人員控制，在必要時主動以人命換取戰果。

同樣是一種渴望，卻更為基本，但又因為是來自基本的需要，所以那種需求更為熱熾！飢餓！當餓狼遇上能夠果腹的獵物時，大概就是這樣的神態！而能夠果腹的大概可以稱之為食材，而食材當中，包含愈高營養的，彷彿愈是美味，愈有吸引力……若眼前那些人都是正在覓食的餓狼，女生從他們的眼神中，驚覺自己似乎變成最多營養也最美味的一種食材！

「那妳想幹嘛？」小空急急的問。女生確實已重新獲得情感，而且也對自己本來就擁有的能力有了足夠的認知。因此，小空與阿流都不認為女生會做出危及他們或「該被遺忘之地」的舉動。然而，她似乎也不是個願意安份待著的乖寶寶，尤其她短時間內接收了太多把她的世界整個顛覆掉的資訊，就更不可能靜靜的待著…

「……靈感就是靈魂的感觸。」原來靈感的命名是這樣來的？女生恍然。既是靈魂的感觸，而無論誰都有著靈魂，那自然誰都擁有靈感了。只不過，平常人就像某些身體有殘障的，明明都有手有腳，卻無法活動。若根據這個邏輯，除了女生自己與阿流之外，這世上的人，靈魂都是不健全的？

阿流所說的，每一句都在顛覆女生自誕生成長至今對世界、對同類的認知。這讓她一時之間還未能消化。阿流則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花費太多的時間，靈感的聲音緩緩的，漸漸產生出某種特殊的韻律…「以我的推測，靈感暫時還是超脫於人類的科技水平。至少，在『該被遺忘之地』裡的所有書籍中，也沒有相關的記載。

「相信我們，妳現在來找我們，很危險！」阿流依然以靈感與女生對話。「別再待在我的腦子裡！我不想讓你增加更多不好的記憶，你無法遺忘任何記憶，即是會一直記住，甚至記得比我更仔細！那麼，日後，你將會比我更不好受！」女生正嘗試控制自己的能力，重新把阿流的靈感視為侵犯其自由的東西，而非剛才定義為救命繩子般的存在。

雖然就那麼的幾天，殺與被殺，已變得像是經驗了很久很久的日常。同時，她多出來的東西則愈發明顯，已到了她沒辦法將之無視的程度！然後，終於，哪怕面對要置她於死地的敵人，她卻再沒有非殺對方不可的意願了…或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很多以往覺得平常不過的事，都變得異常，甚至再難理解！

「我們看得見很多很多的人，已經放棄他們已沒力氣，根本再也舉不起的武器，而是直接撕咬彼此……」「他們……在吃敵人？」女生微一愕然，看著會發出兩把聲音的小空人形，一時不懂反應。怎麼……會覺得奇怪？這是戰前已預測過的情況。女生記得她在第一次知道的時候，甚麼感覺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