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正確? 殺死華盛頓?諾貝爾太多老白男?

對於在社會或是生涯發展上，我們都會希望被看到的是自己的能力，而不是一些與生俱來的特質與社會的刻板印象。特別是大概在過去的5到10年，歐美地區，特別是美國對於種族和性別弱勢的檢討聲浪來到一個高峰。台灣當然也沒有缺席，但主要是針對性別弱勢的部分。

我很支持在現在這個時代，大家都應該盡可能的單純以能力評斷自己和他人。但是對於歷史或是文化檢討，到底應該做到什麼程度，實在也是感到有點困惑。

就拿最近迪士尼新拍的真人版小美人魚來說好了，這應該會是改編自迪士尼自己在1989年發行的動畫，動畫裡的小美人魚在人形部分的形象是紅髮的白人女子，但是真人版的女主角找了一位非裔演員Halle Bailey，把原動畫版本給大翻轉了一番。也讓電影還在拍攝階段就引起了廣大的討論。

當然，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迪士尼想表達的也許是，任何膚色的人都可以是王子或是公主。但還有一個問題是，來自安徒生童話的美人魚故事，基於安徒生是個丹麥人，我自己會理解這個故事的背景設定是在北歐，那北歐有個非裔公主的機率似乎不太高？

進一步搜尋，可以找到Disney+一度因為政治不正確將《小飛象(Dumbo)》、《小飛俠(Peter Pan)》等經典動畫下架，後來似乎是改用片頭加註警語的方式重新上架。

另外經典電影《亂世佳人》和《第凡內早餐》也同樣身陷政治不正確風波。

在歷史討論上，也出現了不少關於美國的開國元勛們擁奴的討論。其中喬治華盛頓和湯瑪士傑佛遜大概是我最有印象被提到的兩個人。而這篇文章中也提到除了他們兩個擁有大量奴隸，富蘭克林也同樣擁有數名奴隸；而前幾年生平被改編成爆紅歌舞劇的漢彌爾頓則是和擁奴大家族聯姻。不小的輿論聲量都要求對這些人重新評價，更激烈的一點的當然是要求移除銅像，認為這群人根本就不值得被紀念，只是一群偽君子。

不過上面連結的文章中也提到，喬治華盛頓雖然沒有公開支持廢奴，但是一些文稿還是提到他認為奴隸制度應該被廢止，並且應該積極立法。而傑佛遜提到關於密蘇里妥協時寫下的名言說明了為了維持初生美國的團結，所必須進行的道德妥協：

 “But, as it is, we have the wolf by the ear, and we can neither hold him nor safely let him go. Justice is in one scale, and self-preservation in the other.”

蓄奴制度就像是一頭在我們耳邊的狼，我們既無法穩住牠，也無法安全的讓牠離開。正義在天平的一邊，而另一邊是國家的存續。

接下來把焦點轉向最近的諾貝爾獎，同樣被批評獲獎者幾乎都是白人男性。乍看之下，的確很有道理。但我印象很深的是曾經聽過，諾貝爾獎選擇得獎者的標準是在各領域有重大貢獻/發現的人，某種程度有點像是該領域的「終身成就獎」。(至少我是這麼樣理解這個獎項的)

既然是終身成就獎，那麼我們是否就應該把時間軸拉長來看？現在的獲獎人，特別是科學領域的部分，他們的獲獎原因大多是基於20至40年以前的突破性發現/發明。由於這些成就大多偏向基礎科學，其影響力往往需要數十年的時間才會發酵。這方面我覺得瑞典皇家科學院的回應很好：

「女性諾貝爾得獎人很少令人難過，這反映出社會的不公平，尤其是過去，但現在也依然存在，這仍有待努力。」……「必須要注意的是，西歐和北美等地的自然科學領域只有大約10%的女性工作者，東亞地區更少。」……「我們對女性從事科學事業的態度需要轉變，這樣女性才能有機會作出貢獻，獲得肯定。」

「說到底，我們要把獎頒給那些最值得的人，那些做出最重要貢獻的人，而不是因為任何人的性別或種族。」

以上都是我自己最近比較有印象，對於歷史文化藝術比較有印象，因為性別或種族而要求翻案的例子。

但對我來說，我覺得我們不能拿現在的標準去打已經發生的事情。以上這些事情都是在弱勢平權議題沒有受到那麼多重視甚至幾乎無人重視的時代裡發生，不能因為現在的主流意見認為這樣不對，所以就要全面獵巫封殺。瑞典皇家科學會基於其崇高的科學地位還有機會好好的向社會大眾表達自己的想法，美國的開國元勛已死，而迪士尼的作品通俗受眾為一般大眾，要不無法為自己發聲，要不以迎合大眾口味優先。

但同時我也非常同意，對於這些存在的影像畫面或是歷史，都需要相關的警語或是標註，以提醒現在以及未來的人們這些作品、人物或是現象傳達或是隱含了這些不合時宜的概念，千萬不可以當作理所當然。就像許多人會認為Leni Riefenstahl是個電影美學的天才，但提到他的同時也會講到他就是希特勒的御用導演，為希特勒進行政治宣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