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主义的历史使命8:自由奴隶

番茄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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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本身只是一个商品,他们要遵循商品的规律。商品的规律就是物以稀为贵。

1、资本家为啥不搞奴隶制

中学历史课上,我们都学过类似于这么一段话:

资本主义制度的三个特征是:为市场生产(商品生产);资本家阶级对生产资料的垄断;雇佣劳动,即建立在出卖劳动力基础上的劳动。

资本主义的前两个特征我们已经讲过了,现在我们来讲讲雇佣制。

众所周知,文明时代最早的生产制度是奴隶制。

在奴隶制下,奴隶本身就是生产资料。奴隶本人是奴隶主的私有财产,而且还是很贵的私有财产。南北战争前,一个黑奴可以在美国南方卖到当时的几千美元,换算到今天就是几万美元。

在以前有农奴或奴隶的时候,第一个农奴或奴隶是可以被买卖的。这些人连同他们的皮肤、头发、脚和手都是老爷的私有财产。老爷在马厩里打死他的奴隶,就好象,譬如说,喝醉酒以后打碎一把椅子一样。农奴和奴隶只是普通的什物。在古罗马,老爷在生产上所需要的财产是这样分的:“哑吧工具”(什物),“半哑吧工具”(役畜、羊、母牛,公牛等等,一句话,就是能叫出声的牲畜)和“会说话的工具”(奴隶、人)。不论是铁锹,是牛,还是奴隶,在老爷看来都同样是工具,他可以随意买、卖、毁掉和打死。

所以奴隶是完全没有人权的,完全是作为一个客体(见《论道德-主体与客体》)、一个工具而存在的,他们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为奴隶主赚取利益。

不过在资本主义下,奴隶不再作为奴隶主的私有财产而存在了,有了一定的人权。此时的“奴隶”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做工人。这个工人的人本身不属于他的雇主,雇主能够购买的只有工人的劳动力。

在雇佣劳动的情况下,人本身是不能被买卖的。能够买卖的,只是他的劳动力,不是人本身,而是人的劳动能力。雇佣工人的人身是自由的。工厂主不能在马厩里鞭打他,或者把他卖给自己的邻居,或者用他去换一只猎狗,而这在农奴制时代是可以的。

但是资本家和工人当然不是平等的,这个我们在《生产的绝对与相对过剩》里面说过了,资本家垄断了生产资料,工人依然是被迫为资本家劳动。所以工人也可以被称为“自由奴隶”。

工人被一条饥饿的锁链拴住,饥饿使他们不得不受人雇用,也就是出卖自己的劳动力。对于工人来说,他们没有其他出路,丝毫没有选择的余地。工人不可能赤手空拳地从事“自己的”生产;试想一下,没有机器和工具能炼钢、织布、造火车吗?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甚至所有的土地都掌握在私人手里,因而工人无处可以谋生。

但是资本家难道真的就这么好心,真的是为了人类的自由与民主才废除奴隶制、走向雇佣制的吗?

当然不是。资本家搞雇佣制主要是成本低廉。

我们前面说,奴隶是奴隶主的财产,那么就意味着,奴隶主需要承担奴隶的生产与再生产的成本。

生产指的是奴隶的购入,以及生产能力的培养,就是说奴隶主要强迫奴隶去工作,因为奴隶制下,奴隶明显不是在为自己工作,所以必然消极怠工,奴隶主要负责监视和物理鞭打。而且还要“教育”奴隶如何劳作。

再生产指的是奴隶劳动能力的恢复,奴隶主要提供食物、住所和医疗等,以及小奴隶的生育(包括教育)。

更重要的是,奴隶主不能开除奴隶,因为购买奴隶是一次性的交易,你不能说这个奴隶20岁的时候买入,然后等他35岁了再找到当初的奴隶贩子退货。而且奴隶是先购买再使用,怎么看退货都是亏。

而雇佣制就不一样了。在雇佣制下,生产与再生产的成本被扔给了工人自己和工人的小家庭。

首先在雇佣之下,工人的劳动力是分批买入的,比如月薪就是每月一买,日薪就是每日一买,而且劳动力是先使用再购买,比如实习生在实习期的劳动力基本就会被白嫖。

这样的话,雇主可以随时开除工人,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甚至还可以让工人干一段时间,随便找个理由不发工资直接开除,直接不付出劳动力成本。

然后在雇佣制下,资本家基本不用监视工人。因为从某种角度来说,工人是自愿过来劳动的,是工人主动来应聘的,所以资本家自然可以堂而皇之地宣称工人是在为自己劳动,然后以极其隐蔽的方式从工人的劳动成果中抽取大部分利润。

工人本身仅仅是被雇用。看起来甚至资本家和工人似乎是平等的。譬如,工厂主老爷们总是这样说:“不愿意吗?那就别干,谁也不强迫你。”他们甚至断言,是他们养活了工人,给工人工作做。

而对于再生产的部分,则一部分被扔给了工人的小家庭(例如所谓的男人赚钱、女人带娃),另一部分则被越来越发达的服务业所代替。

比如,工人下班后的休息放松可以通过给游戏商和短视频商作贡献。

工人生病了可以自己去医院看病,饿了会自己找吃的,住的地方脏了会自己打扫,需要什么技术自己会去学,简直不要太省心。

2、内卷

根本不用资本家监督,工人自己就可以卷自己。

比如资本家搞出来了末位淘汰制:干得不好的工人直接扣工资或开除,干得好的提拔,并给予各种歧视性的特权,这样就可以让工人之间内卷,根本不需要资本家的监督。

以及资产阶级宣传机器的不断洗脑,什么“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比你优秀的人比你还努力”这种逼话,很多不谙世事的年轻工人还真的就信。

总而言之,资本家有很多种方法让工人之间互相攀比。

而工人之间一旦开始内卷,资本家就可以把整体工价往下压。

比如说一个公司有100个人,本来大家的时薪都是50元,每人每小时生产100元的商品。

结果有个奋斗逼以为资本主义是多劳多得的,就在一个小时内生产了120元的商品。

资本家一看,直接就把奋斗逼的工资涨到了60元。

剩下的人一看,眼红了,都开始卷。

然而当所有人都能至少生产120元的商品时,资本家直接把工资又降回了50元。

你要是不满意,资本家就说,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为什么?

因为我们前面说了,工人本身只是一个商品,他们要遵循商品的规律。

商品的规律就是物以稀为贵。

所以当只有一个奋斗逼能生产120元时,他就是稀有商品,所以为了留住他就要加工资。

而当有100个奋斗逼时,奋斗逼的价值就贬值了,不值钱了。

比如一个员工如果不跟着卷,依然一个小时生产100元,老板就可以对他说,你不卷有的是人卷,然后就可以把这个员工开除。

就这样总体卷下来,所有人的利益都没有提升,然而工作量还变大了。

而这样对资本家是有好处的,因为利润空间更大了。

而如果所有人都摆烂的话,反而工资还得往上涨。

举个例子,我一个班60个人去考试,结果所有人全都没及格。

那么为了保证毕业率,就只能把及格线下调。

结果出了20个卷王,都考了80分。

那么就可以把及格线往上调。

剩下40个人就得跟着卷,不然就得被淘汰了。

剩下40个人跟着卷,那及格线就可以再往上调。

最后搞得人人都要得满分才行。

工资也是一样的,要是工人全都消极怠工,资本家反而得把工资往上涨。

因为工资的本质是对劳动力的购买,当劳动力稀缺时(怠工),劳动力的价值反而会上涨(非常符合亚当斯密吧)。

这就是为什么罢工总是对资本家斗争的好用手段。

多劳少得,少劳多得;劳者不获,获者不劳。可能这就是资本主义的辩证法吧。

3、奴隶主为啥不搞雇佣制?

那么问题还可以反过来,既然雇佣制这么好,为啥奴隶主不搞雇佣制?

答案很简单:在奴隶制社会,奴隶主没能力对社会进行像现代民族国家那样的控制。

而这一点又可以分为两个方面。

第一点,这会导致奴隶制比雇佣制便宜。前面说工人便宜,这是建立在资产阶级建立了铺设全国的基建、教育、医疗、住房和服务业体系,并且拥有遍布全国的武装力量上的。

而且在古代,劳动力还是挺稀缺的,因为生产力低,大部分人能把自己的肚子填饱就不错了,所以大部分都是自给自足的自然小农经济。

美国南方当年搞奴隶制也是因为劳动力稀缺,不然就没必要从非洲抓人了。

所以劳动力是很宝贵的,必须用武力把这些人牲关押起来。

第二点,如果让奴隶自由流动,奴隶就不会回来了。

奴隶制国家对其土地控制力的薄弱意味着有非常多的权力真空带,比如山区、森林等。

这就导致奴隶只要能逃跑就自由了。

比如中国古代南方的山越、客家人,奥斯曼治下的黎巴嫩人,莫卧儿治下的克什米尔,英格兰治下的苏格兰、东罗马治下的波斯尼亚等等。

比如中国古代乱世就经常出现很多隐户,跑到山区成为“无国家者”。

反正山区也有土地嘛,在哪里种地不是种。

比如公元前四千年,两河流域的城邦们都严格控制本国的奴隶,防止他们逃往伊朗高原。

而到了现代,工业革命改变了这一切。

在工业力量的加持下,机器成为了更容易被垄断的生产资料,这就使得底层人没有能去像开垦荒地一样制造新的机器。

即便制造出来,在市场经济的强大冲击下,也不可能再躲进山区搞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了。

参考资料

《共产主义ABC 第一章 资本主义制度》尼·布哈林、叶·普列奥布拉任斯基

墙内优秀作者的小小说《我不就是吗?》

【伯爵】逃进山区,为什么是全世界古代平民的共同选择?

CC0 Lice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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