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編輯室｜對話無多｜葉梓誦

（原文刊載於Sample雜誌IG）

今天早上，到了赤柱探望朋友。在去程和回程的小巴上，我突然想起了，許多從前一起讀書打鬧的事情。

好久不見了。上一次探望的時候，我還在說，不知何故，近日實在是寫不出東西了，也因此實在寫不出回信，來覆他給過我的多封信件。在信件中，他如常說起近來讀到的有趣事情，興高采烈，彷如舊日我們經常交換的訊息一般，各有各說，卻又似是暗暗在拉起一場東拉西扯的綿長對話。今天他再次問起，我才終於可以說，好點了，雖然困難，至少寫得出來了，即使我並不知道之後朝什麼方向進發，不過回信還請稍待。

然後，又突然驟覺，這兩三年的時間，好像實在太累了，好久沒有那時候的思想衝擊，好久沒讀到那些叫人mindblown的書；更別說，工作以外，都已經沒什麼餘力去讀閒書了，好想可以好好放一個長假。碰巧這幾天讀到的東西，又確是非常有趣，好像把某些阻塞了許久的事情都打通了。我在心中默默溫習這些內容，原想在有限的時間內與他覆述，也算是更新一下久未延續的對話內容，不過時間總是不夠，想說的話總是懸在半空。也無妨，到我可以寫出來了，他再讀也可以。

有時候，我會突然發現，對我來說，增進知識和學問，最叫人快樂的部分，仍是在於與某些人同行的感覺。我懷念的，其實是彷若無事的日子，隔兩三天又可以分享，新近讀了什麼，想通了什麼。也許，之所以讀寫均有障礙，也是因為缺少了某種可以丈量自己進度的，一個別人的視角（或我如是尋找藉口）。也許對話本就如此，漫無目的地延長下去，也總有可以接通之處。

近來想的是關於尷尬的問題，或是一種在溝通上進退失據，感覺斷層的狀態。我總是覺得，這與寫不了信，與及寫不出東西是相同的問題。一如隔着玻璃，設好時限，就無法好好說話一樣。某些難以通信的對象，某以難以言說的話語，終究橫成一道道裂縫，阻隔溝通，卻又成就溝通。這時就想起，對了，忘了告訴他，近來讀了點關於地殼斷層的事情。

那些殘存的說話，或許只能留待信件裡再說了。至少，在短暫的交談以後，我突然覺得，好像拾起了某種無形的力量了，可以再走一段。放假還是以後再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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