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爾多語言學校生活隨筆1】兜了一圈還是選擇語言:我為什麼放下一切去學法文?

還有話要說——話很多,也想好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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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設計產業到藝術行政,我花了好些年,才承認自己真正想做的是語言和文字。這篇文章寫的是我為什麼決定放下一切,飛往法國波爾多學法文。語言學校不是逃避現實,而是我終於選擇回應那壓抑多年的心願。這是一段從職涯迷航到重新出發的過程,也是一封寫給十五歲的自己、和現在還在掙扎的你們的信。如果你也在找尋那條「比較像自己」的路,歡迎你讀讀這篇。

在機場等著長榮晚上十一點的班機,心裡只有興奮和期待。拖著兩個大行李箱,感覺到自己的人生終於要不一樣了。決定去唸語言學校並不是一時興起,而是從好久好久以前就在我心底種下的一顆種子,只是我一直壓抑著它,不敢讓它萌芽。

語言一直都是我最擅長的科目,而這或許得歸功於兒時的大量閱讀。童年時光的娛樂大部分都是閱讀:一個又一個漫長的周末下午、無聊的親戚聚會,只要有書,我好像就獲得了保護。歐美的翻譯長篇小說尤其深得我心,那些離我好遠的人物和場景,在書頁間活了起來。我的目光快速掃過一行又一行,急於知道接下來的情節發展。對我來說,痛快的程度不亞於看一場電影。有趣的是,當時的我雖然對某些內容仍然一知半解,卻已經開始對品質不佳的翻譯皺眉:我看著崇文館出版的莎士比亞全集,完全無法理解這樣的人為什麼會被稱作大文豪。

當時正準備面臨升學的我,掙扎著做人生最困難、最重要的第一個決定:高中唸哪裡?千萬別小看它——看似只需要選考得上、坐車到得了的學校就讀就好,但選擇第幾類組決定了大學的科系,而大學科系又影響未來職涯方向。我不敢相信現在就必須考慮到七年後的我想要幹嘛!當時台灣十五歲的青少年完全不具備理性做出這項判斷的能力(好吧,也許只是我在拖所有人一起下水)。畢竟,我們一直埋首在教科書裡,怎麼可能清楚自己的興趣在哪?更別提各行各業實際上到底在做什麼。於是,誤以為理性抉擇的我決定放棄自己對語言和文字的熱愛,選了廣告設計科,開啟了近十年的自我懷疑之旅。

時間來到畢業後,回到台灣進入設計產業。工時長又低薪的環境,我換了一份又一份工作。我試過了,真的。從最入門的設計助理,到成衣業務,再到品牌採購,最後我正式宣告不再繼續在這個行業裡浮沉。頭也不回地離開後,我決定重新開始,選了一份看起來也是光鮮亮麗、好像跟我的學歷相關,卻又不那麼相關的工作從基層做起:畫廊藝術行政。說來好笑,當時的我還是挺天真的,以為換個喜歡的領域,就可以接受一樣惡劣的工作條件。到頭來,我還是在用十五歲的一廂情願做選擇。我仍然沒有真正去了解藝術行政在做什麼,只是因為「這份工作給人的印象」好像比較浪漫,就選了它。正如十五歲的我,僅憑「做設計看起來很酷」、「我小時候滿愛畫畫的(其實畫得很爛)」以及「我喜歡美的東西(誰不是?)」這些聽起來浪漫、實則膚淺的想法,選擇了廣設科,也選擇了一段與自己漸行漸遠的路。四個月後,發現自己又幹了蠢事的我,買了法國的機票,離開了。

有個重要的因素促成了這個決定,那就是進入職場之後,我仍感覺到自己對語言的熱情在蠢蠢欲動,所以在業餘的時間去上了法文課,而這一上,就是好幾年。我很難描述第一次坐在教室裡聽課的感受,但是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刻,我有種感覺:這就是我該來的地方。這種奇妙的熟悉感支持著我渡過每個疲憊的晚上。一開始是周間兩堂課,每堂三小時。除了得忍受主管對我準時下班的不滿,在下班後拔腿狂奔到捷運站,從西湖搭到古亭,在一小時內滑壘進教室,還得狼吞虎嚥、亂吃一通填飽肚子,有時候甚至來不及吃。由於當時還住在基隆,下課後還得搭一個半小時的車回家,到家已十一點半,隔天早上還得上班。後來發現這實在是太拚了,才把上課時間改到周末。

就這樣,二十六歲的我帶著破破的法文飛到了法國西南角,開啟我職涯下半部的序曲。關於波爾多的生活,我將會在下一篇分享。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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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話要說——話很多,也想好好說我是個對文字和語言懷抱執念的人,有著《午夜巴黎》中吉爾迷戀昨日的老靈魂,《紐約哈哈哈》法蘭西斯卡的粗線條浪漫和孩子氣的夢想,也想和《春心蕩漾》的拉菲一樣,有柔軟的心,也有面對選擇的勇氣。這裡會寫生活、書、影劇,以及那些我想為被歷史遮蔽的聲音留下位置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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