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痛，但不要苦

今朝睡夢時浮起了一句：「可以痛，但不要苦。」醒來後回想，覺得天才，這樣譯Pain is inevitable , suffering is optional，多簡潔。立即google，原來，人家早把痛和苦拆開來譯，做對句。又立即覺得沒什麼特別。

植物和動物都是生命，下一句不是生命可貴。而是，生命就是一套系統，不斷預測和適應。只是植物選擇了固定的環境，泥沙土，環境變，它便應，能應則應。動物就是會動，會選環境，選定了便定，預測到危機又離，動來動去，物如其名。

但誰也離不開預測和適應。

最近讀那些腦神經的科普書，愈讀愈覺得，自我和自由意志真的是幻覺。這不是佛經說的，而是造影磁力共振儀說的。自我與其說是靈魂，有時更像預測的模式和習性。自我強烈、固執的人，就是面對任何變化也用同一套預測方式，得出同一種行為，數載不變。因果或許是假象，不是因為所以，大多是有了果，執著於果，才死也要尋個因。迷因迷因，便是這個意思。

當然不是。

只有不同的詮釋，只有統計上頻繁同時出現的元素，而腦袋老在忙的，就是想詮釋，建立事物的關係。科學已證明（這句話不知怎的很沒說服力），大腦放空時最忙，做最廣泛的預測和反芻自己有沒有做錯事，模擬未來。睡覺時又在整理記憶櫃，一直動腦到死。而我們想東想西時的那把聲音，不過是意識很少很少的一部分，像觀眾，被動看腦袋蹦出什麼，再將其語言化，組織，做標記。當然也有主導的時候，但跳的永遠是雙人舞，甚少壓倒性主宰。

壓倒性的時候，可能就是生病的時候。

其實我說漏了一點，生命除了預測和適應，還有體驗。植物我不知道，人與大部分動物的最大分別，或許是能預測得特別遠，不是真的預測得到，而是可以想得很遠很遠。想像，聯想，一個眼前的觸發點，或是腦內的觸發點，便把你帶到神秘未知的地方。不是所有生命都能遠離當下。所以，這是一項能力，只要在自主之內。想遠離時便遠離，想現在便現在，你不一定要在這裡，你也不一定要到那裡才不在這裡，動物動身，人懶，只動腦。但有招不用，多浪費。

始終，痛是可以的，但不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