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灰與幻想的格林姆迦爾》 - 「在漫天飛舞死灰的天空緊握活著的榮光。」

原作：十文字青
開播年份：2016
監督：中村亮介
聲優：細谷佳正（哈爾希洛）、吉野裕行（藍德）、島崎信長（馬納多）、落合福嗣 （莫古索）、小松未可子 （夢兒）、照井春佳（席赫露）、安濟知佳（梅莉）
評分：8.8/10

如果是有看過灰幻的讀者，應該不會對我帳戶的名字感到陌生，因為哈爾希洛就是灰幻男主角的名字。為什麼選這個名字？沒甚麼，只是覺得這個名字很中二挺喜歡的（笑）

但當然，其中一個原因也是，我本身就很喜歡這部作品。

第一次看《灰與幻想的格林姆迦爾》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劇情大概都忘記得差不多，但一直以來都覺得它是「一部真實且有甚麼一直縈繞在心頭的異世界動漫」。現在再把它重看一次，我好像總算看懂了裡頭那份彌漫不斷的憂傷卻又帶點勇氣的氛圍，其實是從何而來，也知曉了「灰」與「幻想」的涵義所在。

每個看過灰幻的觀眾應該都會對它有個既定印象，就是一部與其他異世界動漫非常非常不一樣的異世界動漫，它沒有所謂龍傲天的開掛，沒有對原始世界的記憶。主角們一開始甚至連打哥布林都有極大困難，他們要面對殺死其他生物的恐懼，要敢於直面弱肉強食的法則。而最最最最不異世界的是，他們甚至會死亡。

是的，「死亡」其實是灰幻的核心主題之一。在十二集的篇幅裡，前半加起來有三分一的時間都在鋪墊馬納多的死亡，包括對馬納多隊長及完美人格的刻劃，對小隊之間日常生活與氛圍的描寫，對衝突與和解的著墨，以及描寫哈爾希洛與馬納多之間的交流⋯⋯ 一切都是為了那個無聲無息突如其來的瞬間鋪路，然後故事才終於要揭開序幕。

自那之後，一股憂傷的情緒開始貫穿著整部作品，它是在告訴格林姆爾的這些菜鳥們，也是在告訴觀眾，這個世界沒有在跟你開玩笑。你要不就是努力變強生存下去，要不就是等死。

所以後來作品會出現越來越多關於死亡的情節，例如梅莉也曾遭遇隊友離去，於是變得沉默難搞，然後加入哈爾希洛的隊伍，也是毫不出奇。因為作者就是要刻意去透過這些情節，嘗試將作品引至一個中心的討論方向，就是「我們要如何面對死亡？」

在第四集，即馬納多死去的那一集，標題是「前往漫天飛舞死灰的天空」，這好像恰恰指向了作品標題的「灰」。作品中曾有這樣一段獨白：

「變成了灰爐。

散落在地面的米契奇和奧古，還有慕茲蜜曾用過的裝備⋯⋯ 都化成了灰爐。

灰爐，留下的只有灰爐。

活著的時候，會想很多事，考慮很多事，其中有喜有悲，也有想忘卻的事，還有不想忘卻的事。

但死後都會化為灰爐。

馬納多也是如此。

大家都是一樣。」

因此可以相當肯定的是，「灰」就是在指死亡、失去、虛無。它既代表著哈爾希洛他們的人生中馬納多的死去這個不可磨滅的事實，也覆蓋了作品的整個世界觀。在所有事物都會化為灰燼的這個世間，活著到底是為了甚麼？

於是我們可以把注意力移向「幻想」一詞。

在動畫的第十一集裡，哈爾希洛他們在目睹梅莉的舊隊友化成灰後，逐一開始說出一些對未來的祈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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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古索：「很強，米契奇先生真的很強。我也要變得更強才行⋯⋯」

席赫露：「我也希望自己能擁有更強的攻擊力。我想要學習新的魔法。必須要學⋯⋯」

藍德：「我，難道就是那個？本大爺就開發一些適合自己的原創必殺技吧！」

夢兒：「我想養一條狼狗，聽說一個金幣就能買到幼犬。」

哈爾希活：「我要如何呢？我當然也希望自己變強，但只要能提高隊伍的整體實力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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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裡就是作品的核心思想了，「由明天開始，我想怎麼樣？」，這是灰幻最終傳遞出來關於活著的積極取向，在看似終將一無所有的路上，活著本身就是意義，不求意義地做想做的事就好了。所以其實《灰與幻想的格林姆迦爾》也可以說成是《死與生的格林姆迦爾》，作者把現實世界的哲學問題搬到了異世界的舞台，一個必須要變強去撕裂其他種族才能生存下來的世界，重新去直面那些每人心裡底或多或少在恐懼著的事。

也是因為這樣，灰幻看似寡淡的情節都是在深化這個主題，那些大量留白的日常閒暇生活其實都是它最精華的部分。我自己也是這樣，在他們成功復仇後的一個假日，其實是令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個部分，它是危機四伏的日子裡奢侈的時光，它是在回望過去之後，才會發現如此珍貴的一個片段。

灰幻的散文式敘事是美學的核心，它作為異世界題材的一部動漫甚至帶有了絲許文學性。尤其是第七第八連續兩集，哈爾希洛他們在擊敗殺死馬納多的哥布林後，終於擺脫了一直以來的陰霾。他們站在馬納多的面前，挺著比以往強大的身姿，感慨著自身的改變。那份歲月與生死的厚重在音樂的催化下，感染力極強，而我們看著那漫天風雪的畫面，也好像覺得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而這一切都是有賴作者花了足夠多筆墨去描寫他們之間的瑣碎生活，才能夠令這刻的情節具有如此重量。

或許整體而言，灰幻在某些地方的節奏不甚完美，在處理馬納多的死亡時有些許煽情意味，而且作為動漫還是帶了一點點媚宅取向，但是這依然掩蓋了不了它是無職轉生以外最優秀的異世界動漫。它們共通地，都在重新闡述「活著」一事，而且還闡述得相當不錯，而我認為這才是異世界最值得討論的地方。

圖 / 哈爾希洛
文 / 哈爾希洛

*寫於2023年8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