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能不能做第二个朝鲜

近期的东亚，涌动着不安的地缘风云。

10月15日，美国“杜威”号导弹驱逐舰、加拿大“温尼伯”号巡防舰联合通过台湾海峡，招致解放军东部战区出动海空兵力全程跟监。此次行动，既是9月27日英国“里士满”号巡防舰后，再有外国船舰高调过台海，也是拜登（Joe Biden）任内第九次出动美舰穿过台湾海峡。解放军东部战区由此抨击，“美加勾连挑衅、搅局滋事，严重危害台海和平稳定。”

无独有偶，朝鲜半岛同样波澜再起。10月19日上午，朝鲜由咸镜南道新浦市的海军潜艇基地，向东海试射一枚潜射弹道导弹（SLBM），引爆了美日韩的政坛连动，不只青瓦台迅即召开紧急国家安全会议（NSC），日本首相岸田文雄也紧急取消原定街头演说行程，返回首相官邸，美国特使更是重申“无敌对意图”，呼吁朝鲜“重返谈判桌”。

综观东亚地缘格局，台海与朝鲜半岛可谓两大潜在热点。朝鲜虽非经济强国，却凭借核武与导弹自立，同时争取对美谈判筹码；台湾位处中美博弈前缘，军事实力早就落后解放军十余年，却也配合美方大打台湾牌，于特朗普（Donald Trump）任期之末呼应所谓“刺猬岛”倡议，更在近期通过2,400亿元新台币的特别预算案，意在强化台湾导弹体系，引发“向朝鲜看齐”的争议。

然而同样想做“东亚刺猬”，朝鲜与台湾的心态不尽相同，从而注定了后续手段的大相径庭。

朝鲜有刺但不利

在朝鲜一方，其持续扩充军备，甚至发展核武，既有维持权力稳定的内部考量，也意在增加对外筹码。

金氏政权之所以能屹立三代，除却金日成革命功勋奠定的“白头山血统”论述，便是金家与军队的长期结盟。在“先军政治”规划下，军人在朝鲜社会享有一定特权，国防预算也同受保障，金家借此换到将领与部队的忠诚，巩固了以家族为核心的国家秩序。

是故半岛虽已停战多年，朝鲜的国防支出占比依旧惊人。根据美国国防部2016年公布的“世界军事支出报告”，朝鲜自2004年到2014年间，年平均国防支出为35.1亿美元，排名世界第46位。如此数据虽落后世界排名第一的美国（7,010亿美元）、排名第11的韩国（301亿美元），却高达其国内生产总值（GDP）的23.3%，不仅超出同为前十名的沙特（8.5%）、以色列（6.5%）许多，更遥遥领先美国（4.3%）与韩国（2.6%），高居世界第一。

而将经济活动的四分之一投入国防建设的结果，除了壮大军队势力外，便是让朝鲜军武突飞猛进，在一定程度上确保了国家生存，同时扩大对外谈判筹码。2017年7月4日，朝鲜进行火星-14弹道导弹试射，预估射程远达8,000公里，可用以攻击夏威夷、阿拉斯加等美国边缘领土，引发了国际舆论哗然，金正恩更是直言，“这是送给美国的国庆礼物”。2018年一系列朝美峰会，皆可视为对此行动的回应。

然而尽管朝鲜弹道导弹种类繁多，总数也超过1,000枚，既有可威胁韩国的火星-6，用以震慑日本的火星-7，与可在理论上打击美国本土的火星-14、火星-15等，却依旧要受三大缺陷掣肘：第一，朝鲜的导弹发射车数量有限，一次性导弹齐射数不如中美等军事大国，恐难一击瘫痪日韩美军基地；第二，朝鲜的巡航导弹数量不足，难在弹道导弹突破敌方防空系统时，扩大打击效果；第三，朝鲜弹道导弹射程虽涵盖美国领土，却未必能突破美国的导弹防御系统。

由此脉络观之，朝鲜如今的军事实力处于某种暧昧区间，即虽能在第一击造成驻日、驻韩美军的严重损伤，却无力抹杀对方回以第二击的报复能力，尤其朝鲜严重缺乏现代化空军编队，防空系统更是年迈过时，一旦遭遇韩国空军，势必落入悲惨的挨打境地。

要而论之，即便朝鲜已在2021年具备以常规弹道导弹打击驻日韩美军，并对其造成严重损伤的能力，也能在理论上将核弹头投射到美国本土，但其真实战略威慑效果，仍是政治意义大过军事实战。对朝鲜而言，对韩开战、袭击日本乃末流下策；凭借不定时的导弹试射，搅动东北亚局势，同时对美施压，换取解除制裁、谋求发展的政经空间，才是其真正心之所向。

即便如此诉求，至今效果未显，朝鲜依旧称得上东北亚“小刺猬”，拥有恫吓他国军事入侵的真本钱。

台湾连刺都没有

然与朝鲜这般“有刺但不利”的刺猬相比，台湾可谓“连刺都没有”，自然也就谈不上“做刺猬”。

综观台湾如今的“建军方向”，依旧是1996年台海危机的旧时思维挂帅。首先，台军不愿正视解放军“第一击”的摧毁力道，既让媒体大肆宣传爱国者与天弓导弹“强大”的防御能力，更在2020年冒出“迅捷专案”，采购100套美国早已停产的机动岸置型鱼叉导弹系统，号称要让台海成为“解放军坟场”；其二，台军频频宣称，提升F-16等战机性能后，能为台湾构筑第二道空中防御网，可抗击解放军来袭机队，故而频向美国释出战机升级的采购计划。

上述举措，全然不顾在2021年4月的“汉光37”兵推中，台军才刚开战几分钟，便因解放军的火力打击，被抹去澎湖、桃园、新竹、嘉义、清泉岗、台南等西海岸机场的残酷事实。在此局面下，不仅防空系统已遭瘫痪，各机场下辖的台军主力战术战斗机联队也失去战斗力，毫无用武之地。

而编列新台币2,400亿元的特别预算，意图增强导弹“源头打击能力”更是荒谬。首先，台军才于2020年起陆续对美采购了400枚鱼叉搭配100辆发射车、海马斯多管火箭系统等导弹设备，耗费近50亿美元，却未设立操作相关军备的部队，更遑论建设与部署相关基地设施、道路条件，陷入“有弹难射”的窘境，却又要另起炉灶编列新造弹预算，无疑是让障碍悬而未决。

其次，新台币2,400亿元约为86亿美元，听来虽可观，却不足以让台湾产生“源头打击”能力。以朝鲜为例，由于发射车、巡航导弹数量不足，其虽能以第一击齐射炮火突破敌方拦截，造成严重军事损伤，却难以抹除第二击报复能力。台湾亦为类似困境，却更加惨不忍睹：在缺乏导弹组装厂、导弹零部件工厂的前提下，仅凭汉翔与中科院，台湾根本无法量产导弹；若将现下仅有的“雄风系列”全数射出，无异是对解放军防空系统的“隔靴搔痒”；若要从头创建导弹生产工业，2,400亿元新台币更是杯水车薪。

归根结底，“源头打击”要能发挥显著效果，关键仍在一次齐射大量导弹，方有瘫痪敌方目标、造成军事损伤的实质作用。台湾现下的条件无法装备美制导弹，更无法自主量产导弹，所谓2,400亿元新台币看似雄心万丈，实则不过朝野自欺欺人，全岛政客与媒体交相掩护、共同作戏，拿着“国家安全”的鸡毛，当“贪腐寻租”的尚方宝剑。

两相比较，朝鲜虽也大玩战略吓阻戏码，却至少真枪实弹地研发、量产、试射，即便不寻求“第一击”，也能恐吓来自他国的“第一击”；台湾却只是在玩“国王新衣”游戏，面对自己极度依赖的经济体，非但不求关系修好，还屡屡摆出刺猬姿态，又因身无利刺，只能一路裸奔。沿途众人并非眼瞎目盲，只是懒得揭穿，台湾正好乐得自我催眠、集体高潮。

简言之，台湾做不了第二个朝鲜，关键不在军事实力，而是其根本不愿正视“武统”的可能；说得更直白，是台湾潜意识中固执相信，北京会为民族情谊无底线包容自己的脱序玩火。故其近年虽高喊建军备战，规划内容却与现实严重脱节，除了自我洗脑、消耗预算、讨好美国军工复合体外，便看不出其他实质意义。

在唯物主义先行的军工场域，台湾仅剩唯心主义的滑稽狂飙，如此莫说做第二个朝鲜，就连做第二个阿富汗政府军，都相当勉强。

原文发表于2021/10/27《多维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