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四月第五天~此身如地,藏著我所有的故事
回顧這一生,承載我最多記憶的,應該就是我的「身體」吧。
在這一期生命裡,我透過這個身體與外在的一切互動。
從開始意識到「我」存在的那一刻起,就發現困住我這一生的桎梏,是那無止盡的煩惱。
我不斷追尋、努力尋找各種解脫的方法,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
年幼時,我以為家中貧困的經濟是生命中最大的煩惱。於是,即使心有不甘,仍背起身為長子的責任,在國中畢業後就到鐵工廠工作,賺錢貼補家用。家中的經濟困境在幾年後總算獲得改善,全家也走出了貧窮的陰影。然而我卻驚覺,真正的煩惱從來不是貧困,而是思維。是顛倒錯誤的思維模式,才造就了財務困頓的家庭。
年少時的我,常為了一頓滿足的飯,或是某種虛榮心,做出超出能力的消費。我被這具身體的需求牽著走,讓慾望主宰了我,也困住了我。
我的身體陪著我走過那段艱苦的歲月。記得第一筆薪水到手時,我為了滿足願望,買了一台變速腳踏車。終於騎上它時,本以為能感受到實現願望的快樂,卻只覺得一陣空虛。因為我知道,這是花了好幾個月的血汗錢換來的。後來才明白,煩惱不在於物質匱乏,而在於我們如何看待「擁有」。
進入成年後,男女間的情愛成了我最大的渴望。我曾經一直不懂,慾望與愛情究竟有何分別。我順著生理的需求去暗戀對象,卻也在懵懂的心智下,不斷在愛情的路上受挫。我的身體見證著這些經歷,它陪著我,在愛裡哭過、笑過,儲存著無數快樂與悲傷的記憶。
如果人生可以被切分成兩個階段,對我而言,就是「遇見妻子之前」與「遇見之後」。
直到遇見妻子,我才真正開始活出自己,也才慢慢弄清楚自己是誰。那之前的半生,只是庸庸碌碌地為了家人而活,漸漸地,心智上的「我」模糊了,生理上的「我」也像是消失了一大半。以至於,那段人生竟只留下零星的記憶。
而中年之後,身體開始感受到逐漸老去的變化。還好,我留住了與妻子共度的那些美好時光。那年少時她的笑容、我們走過的路、一起面對的難關,一起品嚐過的滋味、共享過的風景,還有緊緊相擁時的體溫——這些都是我一生最溫柔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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