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士達-6・在無經驗裡誤判,在有經驗中輕忽」的生死大課

心女人療育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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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我再次跟我的愚蠢相遇了

多年的淬煉下來,已攀爬攻下無數的百岳,任何高低起伏的山都難不倒我,而雪士達山因為長年積雪覆蓋,山路都是平緩的坡道,對我來說易如反掌,踩踏著前人的腳印,很快就到達半山腰,越往山裡走,山下雪地玩雪的喧鬧聲漸漸遠離,別有一番寧靜。

身後走來一對來滑雪的夫妻,他們發現我的配件裡沒有滑雪板,詢問後才知道我僅是來Hiking,於是那位先生好心地告訴我:「Hiking的路線要從另一邊的峽谷往上走,會比這裡好走。」難道滑雪跟Hiking的路線是不一樣的?為了預防理解錯誤,我用不流利英文加上比手畫腳,再三確認他說的路線後,換我開始猶豫了,因為如果聽從那位先生的建議,等於這一大段路都白走了,我需要下山跨到另一邊的峽谷再重新上山,這樣回程時間會太晚而增加危險......,我在作全盤的思考評估時,那位太太似乎看出我的猶豫,便一邊舉步繼續往前走,一邊回頭急躁的對著先生說話,這種急促且急躁的語氣,我雖然完全聽不懂內容,大概是認為先生的建議我不一定會聽,即催促趕緊離開吧!我最後決定繼續往前走一段看看吧,不以攻頂為目的,以回程時間足夠為基礎,沿路欣賞風景,走多少便體驗多少,有此決定後心情反而更加輕鬆,轉身想要再次向他們道謝時,發現那對夫妻早已不見蹤影。

在這樣安靜又鬆軟的雪地上,繼續輕鬆走了一段路,當我感覺身體需要休息時,發現自己已走出樹林一段路,少了樹蔭的遮蔽,太陽亮晃晃直接照射,此地的地貌跟前路不同,可能因為陽光的照射關係,這裡的積雪變少,裸露出來的碎石堆變多,雪地健走鞋是無法踩在石頭上的,我便就地坐下來休息。仰望雪士達的無垠天空,在沒有任何遮蔽的寬闊視野裡,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美,嘗試用手機拍下此刻的美,但2D的照片無法呈現眼睛所見的3D遼闊樣貌,更無法記錄此刻高維度的心識感受,照片能呈現的維度不足以紀錄當下時空的一切,索幸收起手機盡情地享受它的美。

嘗試著從這裡尋找山下城鎮的蹤跡,村落已渺小得不見蹤影,僅有遠處的湖泊依稀隱約可看,原本在山下仰望的巍峨大山,已成周圍的群山之一,重巒疊嶂,綿延不絕。我所在的雪士達山被群山包圍其中,就像片片花瓣包圍著嬌嫩的花蕊,更顯現她獨特的神祕氣息與絕美意境,我醉心在這群山大美中,醉在自己的渺小中,醉在與浩瀚萬物同在的美妙體驗中。我啜飲著熱茶,躺臥下來好好休息,繼續欣賞這極不真實,寂靜如一幅畫的景緻。

從浩瀚的美景與能量中甦醒後,再次觀察身旁的環境地貌,錯落有致的碎石地,看似交錯紛雜卻自有條理。估算一下行程,覺得時間應該足夠再往上走一小段路,但石頭地無法用雪地健行鞋行走,於是決定脫下雪地健行鞋,重新整理包包,將暫時用不到的東西跟雪地鞋留在其中一個碎石堆旁,換上登山鞋輕裝上路,沒想到這個決定讓自己埋下了與死神擦身而過的危機!

往上走到此峰的最高點,這裡的氣候與之前明顯不同,稜線上有一波一波猛烈的山風,颳起的山風多了許多冷冽的寒氣,亦有著一股莫名的犀利與吸力,頓時間讓我有種時空錯置,身體能量瞬間被掏空之感,彷彿下一秒連神識都要被抽走(這種感受並不陌生,在瑞士的山裏也曾體驗過),我趕緊讓自己找個地方坐下來,拿出隨身的金剛杵協助自己鎮定下來。看著就在前方的頂峰,是如此靠近,只要越過前方的稜線就到了,但此時身體卻毫無氣力,心裏產生莫名的挫折感......。就在此時將注意力重新拉回,收拾莫名惋惜的心情,必須接受今天只能走到這裡的事實,因爲時間已近中午一點,在不熟悉的環境下,需要預留多一些時間下山。

確定這裡就是這一趟行程的最高點,從包包裡拿出香跟打火機,點香供養大地,在這裡禱告祈福,希望傳遞寧靜與平安、穩定的祝福,讓此時在地球上經歷的萬事萬物,可以跟我一同見證大自然的偉岸,亦讓我們懂得重新看見內在亦是偉岸存在,臣服於這份「其大無外、其小無內」的愛,以謙卑及感恩的心與萬物共存共榮。

結束祈福禱告,等身體稍微恢復力氣後,就收拾好物品準備要下山,一邊沿著稜線往下走,一邊尋找剛剛放置東西的方向,此時才發現放置東西時,並未作任何明顯的標示,這個失誤讓我有些不安而分心,後來驚覺不斷分心尋找物品實在太危險,於是決定先放棄找尋。

就在此時,收攝注意力的我才發現路徑有些不對勁,上山的時候是一步接一步踩著石頭上來,不知何時已經偏離了原本的路線,剛剛踩的石頭群與下一個石頭群間隔太遠,遠到完全直接跨過去,石頭群與石頭群之間是雪地,我謹慎地嘗試踩入間隔的雪地,發現腳下不是鬆軟的雪地,積雪經過豔陽直曬,融化變成又硬又滑的「冰雪地」,就像冷凍庫裡面的冰塊一樣,腳上的登山鞋完全無法止滑,更可怕的是稜線側面懸崖坡段陡峭,每一步像溜冰似的,稍不留神就會往懸崖滑動直接掉落山谷。

此刻發現自己身陷險境,瞬間擊碎我的信心,嚇得兩腿發軟,一步也不敢移動,甚至需要用盡全身力氣才能繼續站穩。所有的恐懼、害怕排山倒海而來,發現自己的呼吸變得淺而短促,大腦紛亂思索著所有的可能性:「維持不動的站在這裡,會有人來救我嗎?背後包包裡有手機可以聯繫,但我要如何描述讓別人知道我的位置點,並且要足夠體力在此等待,待在冷咧的風中我可以等多久?要硬著頭皮踩出去試試看嗎?用爬的?但我的手跟鞋子一樣沒支撐點.....」想出各種可能方式,然後一一被自己否決,因為萬一滑動了呢?那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啊!這可不是有勇氣願意嘗試就可以解決的事。腦中甚至閃過最壞的結果:「天啊!我一點也不想用這樣的方式上報出名呀!」疫情期間要到美國,雖也曾經思維過最壞的情況,但現在面對這種危急的生死關頭,還是難有豁達且穩定的心....... 

此時狂暴的山風在我身邊吹過,似乎也在嘲笑我的輕忽!再繼續想下去,僅存的體力與心緒都要潰散了!

如果想要安然度過的話,我必需先找回自救的「覺悟」,剛剛的過程被驚嚇到六神無主,雖然在想辦法,但事實上是脆弱與無助的,而此時這樣的心境是無意義的!有了這樣的靈性自覺後,重新調整心情,先專注回來安穩身心。身心調整後,心緒比較穩定清醒些,想到可以用登山杖來取代釘鞋的功能,有了方向就更穩定踏實些,開始嘗試著伸直手臂,將登山杖用力釘入雪地,能扎多深就扎多深。等到固定好登山杖後,腳再跟著踩到登山杖的旁邊,透過這樣可以補強一些抓地力,試了一小步發現可行,就這樣一扎一步,小心翼翼地前進。有些雪地連登山杖都無法釘入,只好再調整位置,找到後再繼續.....幾乎用盡全身所有的氣力,絲毫不敢放鬆,踩踏的每一步都是生死交關,死神似乎就在旁邊冷眼旁觀,慢慢移動到下一堆石頭地,接著趕緊離開懸崖邊。

這段路的距離其實不長,但驚險萬分的過程似乎讓時間也凍結了,感覺過了好久好久,汗水浸濕的衣服包裹著力氣用盡的身體,等到踏上比較安全的碎石地,也決定不再找尋放置的東西,專心地離開這高處,走一小段後,再抬起頭在遠處看見自己放置東西的位置,就在那裡!

拖著身體慢慢走到物品放置的碎石堆,心有餘悸地坐在一顆大石頭上,大大的呼了一口氣。回頭也回想著在稜線高點與這裡的實際距離,怎麼與自己認知的距離落差這麼大?原以為自己放好物品才走了一小段路,下山沒多久就可以找到物品,沒想到兩地相距甚遠。

從此處往山下走是安全的路段,只需慢慢下山就可以,整個過程中,自己就像洩了氣的皮球,依靠著僅存的精神力帶著自己慢慢走下山,在心中感謝 古魯的守護,謝謝一切的庇佑,另一面也警醒著常在山裡來來去去的我,徹底地學了「在無經驗裡誤判,在有經驗中輕忽」的一門生死大課。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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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女人療育日記Sarvajnata是一位療育師與女性作家,自2003年起走向探索自己的道路,累積長達20年以上的療育淬煉與專研,曾多次遠赴美國、歐洲、西藏、印度、 尼泊爾...等進修療育不斷學習與交流。 常常旅行.跳舞.冥想.療育自己與他人,喜歡用輕鬆、幽默、創意與開懷的方式,重新找回身體的 平衡,心理的喜悅,精神的滿足,讓每個人恢復原本的幸福模樣。 探索 心女人療育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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