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戰後日記(四十一)

如空野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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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某日

接連慶祝的第二天,隔壁宗右衛門的阿婆在屋檐下一邊擇蔥,一邊嘟囔說:「哎呀,真無聊。」被站在走廊的我聽到了。才第二天,這個寡婦對玩沒了意思。今天,鄰組所有姑娘和年輕媳婦們,在他們後面那家聚會,各自帶來好吃的,可以盡情吃喝玩樂一天。這次輪到那家,姑娘們進進出出的熱鬧的聲音能很清晰地聽到。姑娘們的娛樂不過就這些,從旁人看來都是些無聊得很的遊戲,在本人則是大概沒有更令人愉快的消遣了。逃離老人們挑剔的雙眼,嘴上說個沒完。其中,娶走村裡最漂亮世津的人的職業引起了熱議。


菅井和尚來了。這個釋迦堂的和尚一來,參右衛門總要不見了影兒。他出奇地跟和尚不對付,像小學生見了老師一般逃得飛快。和尚借了我桌子,給了我萩餅、柿子、馬鈴薯。這個老人闊大,一點也不佛里佛氣。在十里多外一個叫「溫海」的溫泉場,一說起這個和尚,人家就說:「啊,你說的是那個高僧?」而我這個村子,見他不佛里佛氣,也就不覺得怎麼稀罕,不說他壞話,但也只是冷笑。雖然說不上歌德所言「僕人眼中無英雄」,但不論怎樣一個人物,在身邊的人看來都只是凡人,這裡也有這種現象。對於和尚自由行動的風評每一里都不一樣,能像圓周外波聲響一般真實嗎?人若死了,他傳出去的聲響,不是隨距離而是隨時間推移而不同。最終,人的存在價值不僅身邊的人不懂,在外面的人也不知道。時間流逝也是同樣。小空、中空、大空、空空、無空這類詞語,說到底就是「天上天下唯我獨存」,落在「存」(不是「尊」)上,也是菅井和尚釋迦堂的那尊佛首經常講的道理。說來,釋尊口中說出「天上天下唯我獨尊」一語,正是十二月八日。太平洋戰爭也是同一天,不久又到了那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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