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學生在課堂上問我，「中國既然那麼強，為什麼它的文化傳播和影響力在歷史上還是侷限在東亞？」

有個學生在課堂上問我，「中國既然那麼強，為什麼它的文化傳播和影響力在歷史上還是侷限在東亞？」大哉問。

如果只讀中國史書，「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史家們講得非常英明神武，文化穿透力無遠弗屆似的。事實上，漢字文化圈的小弟就那幾個輪著換：朝鮮、日本、越南。日本和越南在歷史上還常常陽奉陰違，不甩你天朝神威，表面上服從你，暗地裡向鄰居收保護費（要求朝貢）。

現在被從歷史書堆中挖出來大肆加工的「絲綢之路」，其實是德國人為了遂行其殖民利益所發明出來的詞語。事實是，並不存在一條連續的貿易通道，漢朝和羅馬帝國從未有過直接的貿易往來。中國和西方世界開始加強交通是在元朝，是蒙古人的遠征將「中國」的形象傳達到歐亞大陸的另一端。漢文明的穿透力和傳播範圍遠不如伊斯蘭文明。

這就給現代中國帶來了悖論：愈是回頭擁抱或是重製「中國價值」或「中華文明」，對世界的影響力就愈發減弱。要不你習總書記和特朗普在清皇城見面的時候，怎麼不穿黃袍以彰顯中華傳統文明呢？你習總書記和印度總理莫迪見面的時候，人家可是穿著傳統服飾呢。

「......中國在話語權形成方面面臨的困境：中國在歷史上從未領導世界，相對於《威斯特伐利亞協議》的國家主權原則，傳統的華夏體系只是東亞的層級體系，缺乏普世性，不能自動轉化為現代話語權。中國在國際話語權的缺失，是令世界其他民族無法接受中國特色話語的主要障礙。（趙穗生。2017。「中美在戰後世界秩序構建中的博弈與合作」）」

中國傳統史家很喜歡說什麼滿清腐敗無能之類的話。實情是，在清一朝中國的疆域擴展到了最大界，也進一步把西藏和維吾爾族居地納入了直接管轄。這是先前的漢人王朝從未能做到的。

中國從秦王朝直至明朝，活動領域以及直接管轄領地大抵不脫漢地十八省（或西方人所稱的China Proper；即長城以南包括甘肅省在內的農業領土）範圍。愈是安土重遷的漢人王朝，疆域就愈保守；在蒙古人和滿州人時代，則能在周邊的遊牧部落中取得威望，疆域也愈見擴張。

愈想打著恢復「傳統文化」的旗號，就愈走不出去。這是一個很明顯的悖論；中華文化並沒有你史書裡面寫的那麼所向披靡。

後來人家清王朝衰弱了，你一來又是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又說人家腐敗無能割讓領土。這麼想恢復中華的話，要不要把西藏和東土耳其斯坦解放一下，回復固有的漢地十八省疆界設定，這樣才叫做恢復中華而嚴夷夏之防，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