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燦燦的漣漪

你好嗎？

我想，我依舊無法離開你。當你在晶瑩的水池邊和我說話，說你流的眼淚和那些接住你的朋友，還有一切都快要步上正軌了。你說你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我也是，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麼，我還能做什麼。

一切都好凌亂。

事情發生在一個月前的星期三晚上。當時的我好疲憊，攬著好多沒有意義的工作、沒有意義的談話。我變得很暴躁，同時也非常脆弱，對親近的人口無遮攔，對任何事情都沒有動力。這時候，我想起了你閃閃發亮的眼睛，清澈得讓人想要看得更清楚的眼睛。只是這樣而已。我不能盡是講一些糟糕的藉口，但是但是，我真的好想看見那雙眼睛……

於是，在那個夜晚，一切失控了。

我一直不肯明白那是藏在潛意識更底下的愛意。那個晚上，我奮力克制自己，像小時候和自己說娃娃屋也沒那麼有趣、棒棒糖也沒那麼好吃那樣。我盡量不去，不去凝望你。但我沒想到酒精是那麼地濃烈，也沒想到我的身體是如此承受不起。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漸漸地記不清了。我好像聽到你說你喜歡我，於是我小小的心抖了抖身上的灰塵，輕快地跳起來了。

跳啊跳啊，就這樣跳進崖中去了。

我記得你讓我親你。不記得我是不是真的主動親上去了，但記得柔軟的唇邊像棉花，輕飄飄的。然後我們就雙雙跌入深淵，落到那苦痛的井底，拚命向上攀爬的手一次又一次被冷硬的岩壁刮傷，再癒合，再磨破，再結痂。

看著遍體鱗傷的你，以往的我一定會捧起你的臉，親在你的鼻尖，和你說「怎麼了嘛，有我在呢」。如果你想抱怨，我會靜靜地聽，然後和你一起說他們的壞話。如果你想呼吸，我會和你到你喜歡的地方（那應該是山裡），不論有多遠。如果你想哭，我會抱著你的頭，摸摸你可愛的腦袋瓜兒，感受你的一吸一吐，再慢慢地與你同步。如果是以往的我，我會用我所有的耐心和溫柔、敏感和共情去呵護你、愛你。

但這一次，讓你受傷的人卻是我。

當你和我說：「這樣的話，我還擁有什麼呢？」，那種迷茫地、氣息微弱的聲音在我的心底打轉。我也曾經擁有過這種感覺（雖然於你們而言我總是什麼都不缺），也記得那種悵然若失的無助。當時我不停地逃跑，趁十九歲還不用考慮現實的年紀，不停地追逐我不知道的方向。但逃啊逃的，最終的落腳處仍然是不屬於我個人的愛情。難道除了愛人我就一無是處嗎？我總是生氣，但又無可奈何。

我們始終無法為了自己停下來嗎？我們從來不會發現到飢餓、也不會發現到口渴嗎？我們是不是只能追逐著刺眼的陽光，看著金燦燦的光影緩緩地落在我們的身上，然後把晶瑩的光點當作是我們自己呢？

我沒有辦法像那些優秀的朋友一樣將你拽回地面，因為我也仍然浮在空中懸而不得。總的來說，我對你是一點兒好處都沒有。我是你失去一切的幫兇，是讓你傷心的混蛋，是最差勁的那種反反覆覆的希望。我想，對你最好的方式是完完全全的離開你，封鎖你，不再與你聯繫。你可能會經歷短暫的痛苦，但在嘗試握住一雙雙溫暖又知道如何活著的手之後，你會好起來的。只是，我就是那麼自私的一個人。每當想像那種難受，我總是擔心你好不好？如果讀了你的限時動態，你的心情是不是會好一點點？我總是自顧自地想、任性地行動，發現一發不可收拾之後又試圖保持距離。「我對這個人來說一點好處都沒有！」我向自己大吼，內心的罪惡感一次次懲罰自己，但四肢卻不受控制地任意行動。

這種反覆一定使你痛苦，而你的痛苦除了加深我的罪惡感，也讓愛著你的那一部分的我更加沉痛。我多麼希望你有好多片天空！而且那些天空裏頭有你喜歡的顏色。我自私地希望你好，又貪心地想留住你。所有事情和你牽扯在一起，我就再也不能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