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Alien》 – 當我們在談論「少年感」時，我們是在談論甚麼？

歌手：焦邁奇
發行年份：2021
Genre: Pop/R&B/Synth-pop/Electropop
評分：8.0/10 

「您好 您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呀」

「您好 我是游泳過來的 哈哈 哈哈」

「哎呀媽呀 寧系游泳健將呀」

「那寧系體操高手」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是專輯的第二首歌《N=R*×Fp×Ne×Fl×Fi×Fc×L》，裡面焦邁奇作為專輯的主人公與外星人的一段對話，我每次聽到都會會心一笑。不僅是因為對話本身的滑稽，而是在於我知道這是在焦邁奇的奇思妙想之下催生的幻想。而我認為焦邁奇的音樂最大的吸引之處，就是這種天馬行空的想像力。

焦邁奇以往給人的印象一向是「可愛」、「有少年感」、「純真」，而他的首專《我的名字》也正好切合以上的賣點，做出了一種「清徹陽光」的感覺。但我個人並不那麼喜歡他的首專，我總覺得他可以挖掘的地方遠遠不止是以上幾個淺薄的形容詞。所以當我第一次聽到《3189》和聽完《Alien》的時候，我很興奮 —— 我心想，這就是我期望從他身上聽到的音樂。

如果更深入的去探究的話，或許我們可以從這張專輯了解到他身上那份「少年感」的本質是甚麼。首先當然要聊聊《3189》，這首被很多人認為無厘頭、奇怪、不知道在唱什麼的歌，是我今年聽到的其中一首最喜歡的歌。我想不到有別的人可以唱這首歌，因為那份「奇怪」，只有放在焦邁奇身上才不會顯得奇怪。《3189》其實是焦邁奇失眠時的胡思亂想，從哲學想到社會學、從放鬆的快樂想到初級的快樂、從思考想到睡覺、從Mary想到Siri、從瑪麗的小羔羊想到數綿羊、從世界和平想到夢遊下世紀、從待在家想到飛機不改簽、從凡爾德公園想到拼音、從公園的花想到他們融為一體、從生命的燦爛想到還沒寫完的作業⋯⋯ 看似毫不關聯的聯想其實是展現焦邁奇作為「外星人」不似常人的奇怪想像，而如果嘗試去跟隨他的意識流動，我們也許會發現，這一切幻想都是他基於「自我存在」而衍生對世界的種種疑問。整首歌就像是夢境一場，我們彷似是在他的幻想世界中沖浪，自身也脫離了現實一樣，從這首歌中獲得了自由的暢快感與一種莫名的感動。

然後以《3189》為首的專輯前半部分其實都是圍繞「外星人」概念發展的重要部分：一場與外星人的對話，一首自述外星人地球人兩邊皆屬的《在外星人眼中我是他們的人》，甚至有一首教人做體操讓人哭笑不得《體操高手》。這幾首歌的奇趣是我整張專輯最享受的部分，裡頭處處是驚喜，處處都是焦邁奇本人的外星語自白。 

專輯接下來的歌比較多是以愛情為中心的歌曲，但詞曲的切入點在「外星人」的概念包裝下又與焦邁奇本人的氣質吻合，而且在復古的編曲下，又好像有點在亂世中跳舞的感覺。在《身體時鐘的初戀》他唱著「唱一首白矮星的歌吧 讓這城市擁擠的謊言消失」，在《介意我們一起跳舞嗎》他唱著「沒有人在乎你是誰 沒有人在乎我是誰 建議我們一起跳舞吧 介意我們一起跳舞嗎」，在《健康戀情》他唱著「早上你對我打了一個嗝 晚上我在被窩裡把火箭發射」，在《大概是單身的原因》他唱著「我要在夜裡 在沒有燈火的院子裡 嘻嘻 把星星裝進水桶裡」；在歌詞中流動著的調皮、浪漫，似乎都是他自述是外星人的來由。

來到專輯的最後一首歌《下一步邁向奇跡》，這是我認為除了《3189》外在專輯中最重要的歌。歌詞裡的「我是條奇怪的魚」和「海和天 怎為融為一體」一直讓我很在意，魚也許是想跳進空氣進入陸地，甚至飛天，但牠不能，牠畢竟是條魚。於是縱觀整張專輯，也許焦邁奇想說的，是「融入」。融入世界，融入現實。作為奇怪的外星人，要怎麼樣才能融入呢？如果能夠融入的話，大概就是「奇跡」了吧。我覺得這是他最後給自己的一個不那麼絕望的結論。

所以比起首專，我覺得《Alien》更像是焦邁奇的同名專輯，他所有的奇怪、浪漫與對世界抱有的理想，都藏在這張專輯裡頭了。而他的那份「少年感」，也正是來自於他「外星人」屬性上的古怪、不能或不想與世界同流合污的特質，這是難得的，吸引的，耀眼的。也許整張專輯後半部分的詞曲尚有進步空間和略有同質化，但我很喜歡這張專輯，它是一張忠於歌手本人，忠於自己的一張真誠之作，而這比任何事情都還要重要。

CUT: 3189, 在外星人眼中我是他們的人, 介意我們一起跳舞嗎, 健康戀情, 下一步邁向奇跡9

圖/哈爾希洛
文/哈爾希洛

*寫於2023年9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