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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看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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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喊上我的朋友,「跟着我,別擔心。」

門外的路和風一樣,都讓我覺得熟悉,只是空氣更乾淨,也更加寒冷。

剛剛過去的北方天氣,似乎是一種暫時駐足的過客,吃飽喝足,就又再次與我告別。但我並不是想念,而是陳述。我的朋友沉默,卻跟隨我的腳步。我有信心,我們兩個會喜歡這次漫步。

悲傷的人,無論做什麽事,都心不在焉。能夠安慰他們的人,藏在心底,只是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在引發悲傷。止痛藥很好,但那並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我此時無能為力,只能看着天邊的太陽,一點點升起。最開始的熱烈紅色,慢慢變淡,然後照亮整個世界。雲已經看不見了,而藍色的天空格外純淨。我知道,我沒有任何辦法,這樣徹底的覺悟,會讓我變得沉重,卻又讓我感到一種力量。

正如我們前進的時候,需要向後的阻力;也許我的悲傷,升起在心中的時候,只用給出一種平靜的等待,而非是任何現在想不出的辦法。

我的朋友雖然沉默,但拉緊了我的手。

「別怕。別怕。發生什麽的時候,就讓他發生,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呼吸如同風,風吹過整個地球,不會說話,卻依然告訴我們關於時間的傳說;呼吸呢,不那麽強大,沒有那麽宏闊,只是一次也沒有中斷,從開始到現在,始終保持着自己,守護着自己,然後就這樣跟隨着一種本來的生命。

「你願意,我也抱抱你嗎?」

我抱着她,她也抱着我,可我的內心仍然如此惶恐。

擁抱並不能解決問題,但會給我們溫暖。

「你知道昨天貝克丟了一隻小熊。」她說。

我問:「找到了嗎?」

「沒有,」她晃了晃我們緊握的手,「他大哭了一場,說再也不會帶玩具出門了。」

「真可惜。」我說。我內心並不是這樣冷淡,但這些天,我總覺得身體似乎失去了很多力氣,於是所有激烈的反應,都化作一點點塵埃,慢慢飄落,還有我的心。

「我抱着他,很久,很久。」

「他會好一些嗎?」

「沒有。」她說,前面是一個拐彎,我們沿着咖啡館的墻角,轉過去就是海邊。

她說:「但是——」

「但是?」

「是的,雖然他沒有變得更好,可我們都知道,到了明天,一切就會變得不同。只是今天會很難過。」

「是啊,沒有什麽比今天更難過的。」我說。

眼前已經是很久沒有看過的海,因為寒冷,顔色似乎變得更加深沉。可陽光照在波浪上,水花依然晶瑩透明。那來來去去的潮水,并沒有改變,反而有着更加引人關注的節奏。

「海會唱歌的。」

「是的。」她並麽有好奇,也沒有反駁,更不會因為這孩子氣的說法,顯得不耐煩。我願意和她多說說,即使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有時候自己都要後悔說什麽,可她仍然耐心聽了下去,並不需要我解釋;可若是我笨嘴拙舌地解釋過,她又毫不懷疑地接受,相信我前後矛盾的話,都是一種坦誠。

「如果能到海的源頭,也許就會永遠開心起來。」

「你是說那隻尋找道的小傢伙嗎?」她也俯身在白色欄杆上,看看海,又看看我。

「就是那棵樹。那是森林的源頭。可我想知道海的源頭,如果上溯而去,到底什麽是海的源頭。」

「我聽說過江河的源頭。」她說。

「我知道,我不能。」

「我也知道,我也不能。」她這樣說,依然握着我的手,就像開始那樣。

我沒有繼續說下去,即使我心中涌起比浪花還兇猛的情緒,我知道,不需要再說什麽,因為在我尋求之前,尋求的已經放在我的手中。

海面平靜又洶涌,這取決於風什麽時候刮,又在什麽時候停。

「當回去的時候,你還一直這樣,好嗎?」

她仍然在我身邊,握着我的手,讓兩隻手都溫熱起來:「別擔心,我會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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