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ipei story（舊文）

我從小經常經過的一間公寓，在一座小公園旁邊，打我有記憶以來，公寓不遠的轉角就是夏天賣思樂冰的便利商店。

公寓對我來說並不特別有意義，相較公園另一轉角的公寓是小時候玩伴的家（後來她全家移民），公園另一側是一直很吸引人的玩具店，還有一側是看過幾次牙科的舊址，曾經改成買冷凍水餃，後又變成課輔中心。

幾年前看楊德昌的老片Taipei Story，哇那時候的台北，我出生以前的，或許是爸媽眼中的台北，和現在一樣對年輕人來說難以生存的台北（或許很明確的有一個地方去:美國），蔡琴和侯孝賢在電影裡，就住在照片中的公寓裡，至少電影讓我們這麼以為，路口還沒有7-11。

故事不複雜，在愛情裡抓不住安全索的女人被尋找新鮮的輟學少年拉進新世界，但新世界仍然看得到呼吸都要掙扎的台北，女人嚮往新世界，男人嚮往舊有的一切，包括舊情人，他們被這個城市可以撮合，但注定分崩離析。

這幾年從不同地方來的朋友，落腳在台北，這個我從小視為理所當然的地方，雖然一直以來總是有某些格格不入，好比前陣子人們在嘲笑草包韓粉，我曾想起在學校裡，老師自認客觀地說著綠營支持者都學識較低的民調，我想起爺爺似乎也無法否認這樣的說法，但卻覺得自己內心某個部分好像被羞辱了；國小某些熱愛炫耀的同學，讓我知道我只是住在他的附近，但和他並不是同一種人，無論是資源或人品。但這個小公園與夜市之間的吵鬧，卻曾經是一幅圖畫的背景，沒有冰原，尋找孤狼也毫無意義，沒有森林，虎與龍也只是動物。

城市裡有人掙扎扎下了淺根，有人安坐在王座上，也有人就像在大雨和波浪中漂浮，一幢公寓紀錄了某個時刻人們的窒息感，給青年說明了他所感受的無名；不知道這裡還住著新人?舊人?

不知道新人或舊人扭開電視和滑開手機的時候，他是不是和不同顏色的人們鬥爭起來；可有些人奮鬥到那些鬥爭都離他們遙遠。電影裡的那對是青梅竹馬，多年以後現實城市裡的青梅竹馬走不到一起的，他們或者錯身、或者各自掙扎，甚至相互鄙夷也說不定。

拖累我們的是雨嗎？還是一幢一幢不變的老房子?我給奮鬥的朋友說，變老的時候也增長智慧而且變得偉大了，會不會我們就是需要神話，哪怕說出口就失去力量，也要用力呼吸然後懷著一口信任吐出。蓋不起房子，就到房子旁邊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