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的重生

想到去年看的《大卫科波菲尔​​​​​​​​​》，大卫的第一个妻子朵拉在新婚不久就离开了人世。不记得在哪篇报道里有人提到过，《平凡的世界​​​​​​​​​》里田晓霞必须在那场洪水里死去，因为世界上并不存在她一般完美的人。

朵拉和田晓霞都让我想到沈从文对翠翠的描述，是惹人怜爱的小兽物。

朵拉不通世事，在父亲的保护下活在近乎水清无鱼的环境里，你和她讲话，嬉戏，脑海里只会涌现可爱，纯洁，稚气未脱之类的词，她是又轻柔又天真地喜欢上大卫的。《平凡的世界​​​​​​​​​》我未能通看，不知晓田晓霞死后的孙少平走上了怎样的道路，但朵拉死后大卫的变化却是实打实的。

朵拉的死是大卫新生必要的献祭，而且非此不可。现在细想大卫和朵拉新婚的那些时光，不可否认，读来是美丽而忧伤的。这些美丽来自于，朵拉的一尘不染所带来的无邪快乐与乌托邦式的柔软情爱，他们彼此束缚却也彼此依偎。这些忧伤来自于，他们无法使对方成长，尽管岁月静好，爱的失去理智性让他们饱尝了甜甜的爱情应有的模样，但对于漫长的人生而言，显然这些不足以抵抗无边的落寞与内心的不合拍。

朵拉的无邪天真惹人怜爱，也给人带来无与伦比的幸福。可是朵拉也是易碎的，因为她没有力量，她让身边的人同她一样在失去力量。大卫的知己爱格尼斯当时深陷囹圄，而大卫却在那些时日什么都不能做。导致这些的不是朵拉，但朵拉是让大卫心有余而力不足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想到这些，不禁慨然，路遥和狄更斯都是忠于现实的。她俩的死是让主人公走向一直逃避的问题的重要途径。也曾经反思过为什么讲水至清则无鱼，因为不存在完美的人，所以如此清澈的环境当然也不会存在生命。人生来都是有所残缺的，而理想主义是让人沉溺于完美的。敢于直面惨淡的作者都在某些必要的时刻直截了当地打破这种完美。也许获取力量不是直接去取，而是先打破，先让人感受失去的重量，再重新以一种姿态看自己，看生命，看世界。

大卫在反思和朵拉的爱情时，他常常提及一句话：“在婚姻中，没有任何悬殊差异能超过思想和信念的差异。”大卫最后还是找到了他和朵拉之间的问题，虽然他一直在逃避似得保持某种平衡。狄更斯更清晰，他直接打破了这种平衡，让大卫重生，让大卫真正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