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Follow Me】從傳統中尋找活水 香港藝術館「放懷天地——翟仕堯書法展」
文｜黃桂桂
香港藝術館的書法文字展覽三部曲由「漢字城韻——書法中的詩舞畫樂」、「字由人——漢字創意集」，來到第三部「放懷天地——翟仕堯書法展」，展出香港書法家翟仕堯約百組中國書法及繪畫，並以四種視角引領觀眾走進翟仕堯的書法世界。香港藝術館館長（現代及香港藝術）俞俏表示：「翟先生是香港重要的書法家，尤其是他在書法創作上融和中西，勇於突破的精神。」
放懷天地的書法家
展覽以「放懷天地」為題，取自翟仕堯去世前兩年接受亞洲電視訪問時，在錄影廠內於逾六米闊的宣紙上即席揮毫「放懷」二字，「在這麼大張的紙上寫兩個字，但又能做到平衡、美感，一點都不簡單。」俞俏強調，「這件書法除了表現翟仕堯的書法特色外，更重要是表達了他如何看待人生、看待一個創作者應有的態度，就是放懷。」而展覽分為四個部分，就是一步一步帶大家看翟仕堯如何在穩紮的傳統書法根基下力求蛻變，放懷天地。
還未進入香港藝術館2樓香港藝術廳，已經能看到展廳入口位置懸掛著一幅書法作品，寫上古文字「穎舞」，天杆兩旁有兩條彩帶。翟仕堯生前致力鑽研古文字，「發現古篆在書寫時是左右、上下不拘的，因此不同部首可以上下左右調轉，從而造了這個『穎』字。」俞俏解釋說，「而『舞』則擷取自甲骨文。」「穎」有毫毛的尖端之意，因此「穎舞」指「筆尖的舞蹈」。在《篆書「穎舞」》後方展出的是《臨散盤銘》，就是他臨習青銅器盤腹內底的357字銘文，銘文具圖象意趣，拙美多姿，簡率放逸。俞俏指特意把這兩幅作品前後並置，「講述了翟氏一方面尊重傳統，另一方面會在堅實的文字基礎下作出突破。」
四大展區突破書法傳統
穿過《臨散盤銘》之後，正式進入第一個展區「以書立身」。這一區的橫額、掛軸，很多都是翟仕堯對自己的警言或警勵後進，如「見賢思齊」、「以誠治事，不敢用強」等，都藉著書法帶出：「藝術不是純粹的美感享受，而是通過藝術的修養學習如何在這個世界安心立命，在這個時代中自處。」
第二展區是「陶熔書畫」，這個展區主要展出翟仕堯一些融合古文字與書法的作品，把古文字轉換成具圖像意味的「圖畫」，亦大膽採用不同顏色，創造了一些既書亦畫的新型作品，如利用金文「保」字如一個大人抱著一個小孩的圖像性，加以墨色及顏色變化創作的《構形之二（若保赤子）》；作品《饗》把古文字的「饗」字畫（寫）出來，形成兩個人對著坐，中間放置食器的畫面，而「饗」的意思正是以盛宴款待賓客。
第三展區「山房天地」則帶領觀眾回到翟仕堯的生活。開首用了一副翟仕堯的對聯：「入世掃除浮氣味，出門領略好山河。」翟仕堯久居長洲，過上寧靜的生活，從這一區的作品中，觀眾可以看到翟仕堯如何和朋友嚐茶、看書、觀山川、賞植物，例如「小亭老樹玉蘭花」既描寫他家後院種的一棵大玉蘭花樹，另一方面翟仕堯太太的名字中亦有「蘭」字，表現了他和太太之間的深厚感情。「我們可以從這區看到一個書法家怎樣在生活裡擷取情趣，放在創作之中。」俞俏說。
最後一區就是「吾行吾素」，前面提到翟仕堯會在傳統之中突破、創新，而每位嘗試從傳統中建立自己風格的藝術家，都會受到不同程度的質疑。在「吾行吾素」展區中，翟仕堯展現了他比較雄強、奔放的書法風格，亦充分展示他在書法佈白、構字、運筆的新嘗試。「他能透過在宣紙上作出空間佈白、行筆的乾濕潤燥去表達他想說的話，每一個元素都是來自他對古文字的理解，融合他過往的知識，不是隨意為之。」俞俏舉例《聽雨》一作中，翟仕堯以草書寫「聽雨」，在寫到「雨」字時選擇以散點表現雨水紛紛落下的狀態。「這種新的嘗試在傳統書法家眼中是比較前衛的方式，他們未必接受，因此作為在傳統書法中立身的翟仕堯，必然會受到同儕的質疑。」俞俏說，「不過翟仕堯對於很多批評都只是一笑置之，因為他很清楚知道自己的『活水』從何而來。」亦是這種底氣能讓他繼續我行我素。
「活水」到「放懷」
「活水」是翟仕堯書法創作中一個重要元素。從第三區「山房天地」過渡到第四區「吾行吾素」之間，策展團隊特意加入一個「雨洗」的意象，觀眾要先經過一幅雨簾，與翟仕堯一起看水、聽雨，才進入下個展區。展覽展出了多幅與「水」相關的書法作品，包括有《水》、《活水》。俞俏解釋「活水」一詞其實是來自宋代理學家朱熹的一首詩：「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翟仕堯認為他之所以能夠不斷創新，皆因他能在傳統之中擷取活水的源頭，那個源頭就是他對傳統的理解及深厚認識，「他認為所有創造都不是無根的，必須在一個堅實的基礎底下才能有新的創造，而不是純粹的想像。」
走到展覽最後，橫卧眼前的是一大幅《行書「放懷」》，當觀眾了解過翟仕堯如何在傳統書法、古文字中建立堅實基礎，把書法融入生活，再從傳統中作出突破、走出自己的風格，就能感受到「放懷」一字背後隱含的意味。
「放懷天地——翟仕堯書法展」詳情
地點：香港藝術館2樓香港藝術廳
費用：全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