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危险的时候,请务必动起来
那时我站在公寓走道的栅栏缝隙间,从高处望下去,神经系统很平静,没有先前对高处的一点害怕和腿软。
与此同时,意志力在和深渊的诱惑作战。
为什么忧郁症的人会这么累或没动力,是把所有的意志力都用在阻挡死亡上了。
那时只剩我、清澈无云的夜晚和几步的距离。
我决定下去公园走走,荡荡每次经过,看到别人荡,自己却一次也没荡过的秋千。
忧郁症这个病会蒙蔽视野。平日里看得见的东西,忧郁症的人可能要一段时间后才发现。比如我租屋处的大门,最上方贴着门牌号,我在搬进去的五个月后才发现,以及,原来我表妹的大学从我每次去吃饭要经过的地方看得到。
回到当天夜晚,半夜12点,我荡着秋千唱了一小时的歌。大约啦。手机只剩3%的电量,所以很珍惜,选我喜欢的歌,一边跟唱。不知路人有没有把我当鬼,或疑惑一个看起来大学生年龄的人干嘛半夜一个人在公园荡秋千。
期间去玩monkey bar(中文应该是叫天梯?)和滑梯攀爬架。
玩monkey bar手痛,本来只能抓第一条,尝试了一下,极限是双手抓第二条。第三条下次再挑战。
接着到滑梯攀爬架。在中间走动时,会特别注意头上方有没有塑料板之类的东西。毕竟是给小孩子玩的,所以这些板都比较矮,一不注意,站起来很容易就会撞到。
确认无障碍物,准备滑下去,碰!!
靠,他妈的痛,头上肿一粒包。
忽略了滑梯上方有给小孩子抓住,坐好再滑下去的手扶杆。那一声“碰”响彻整个脑袋。恰巧当时有路人经过,装作没事地继续滑下去。
起来后,回去秋千。每走一步头上痛的程度都在变化。坐在秋千等待痛楚离去时,那一刻的安静,不禁对比起头撞到滑梯手扶杆和从高处撞向水泥地面的痛的程度。此刻头上的痛度还能忍,忍到痛楚离去也不是问题。或许撞击地面是一瞬间炸裂般的痛,也许很他妈痛,但也许能忍到深渊来临时。但我不知道深渊来临需要多久。
我想起之前在迷因账号看到的问题:Would you accept 1 billion dollars if it meant that you would have to suffer the most excruciating pain for 5 seconds?(如果获得10亿美元的代价是要承受5秒最痛苦的疼痛,你会接受吗?)
虽然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的当下没想那么多,因为当下脑对‘最痛苦的疼痛’查无结果,但想象不到不代表是件好事。我打开手机,在谷歌输入‘most excruciating pain’。第一个搜索结果就是问同样问题的quora题主的帖子。滑下去,第一个答主表示不会接受,列出了罗马死刑犯的各种处刑方式,并附上图片。再滑下去,第二个答主列出日本731部队非人道实验所做的事。我懵了一下,抑郁被吓褪了一些。
我坐在秋千上,看着前方不语许久。不知哪来的习惯,遇到要给出决定的情况时,我会不语许久。没在思考,就只是呆看着前方,也没认真在看前方的东西。通常不语一阵子后,理所当然地没想出最好的答案(因为没在思考嘛),就会以当下的感受做决定。
当天的我给出的答案是不要赌。不要赌自己可不可以承受从身体撞击地面那一刻起,到深渊来临之前的痛苦。今天没有赌的心情。
我继续荡秋千,手机老早就没电了,凭着记忆唱了很多首喜欢的歌。嗯,显然记得不够多。无法从头到尾完整地唱完一首歌。
手机没电了,索性从秋千上下来,跑整个公园和旁边的停车场,遇到人就停下来慢慢走,没人了再跑。反复地跑,绕圈圈。跑着跑着,累了,又回到秋千上,唱几首歌。现在不只头累了,身体也累了。
感觉在公园待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能确认,因为手机没电了。
如果今天不赌,那就上楼吧。反正身体也累了,应该可以睡了。
我上楼去,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还是不想明天到来。但明天的事,明天决定。现在只想睡。
*今年年头在笔记本写下的文章,整理后发上来。写了不久后就辞职了。虽然辞职的过程很难熬,但终于辞职了。焦虑和抑郁很难熬。这次在辞职和死亡之间选择了辞职。如果可以许愿的话,希望以后若再出现什么和死亡之间的选择,我都会选择前者。愿我们都变得更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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