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丁字路口

数日的大风吹去了阴霾，明净的天空中挂着一轮圆月。今天是K国在华使馆的中秋招待会，我提前以对K国文化感兴趣的中国公民身份预约了。

此刻我在K国使馆里端了一杯清酒，在草地上布置好了的椅子上坐下。眼前是言笑宴宴，觥筹交错，天上是月色澄明的夜。草地已经被电灯假装的篝火照得明亮，还有很多K国的小孩子穿着背带裤和校服裙跑来跑去。每个人都用心装扮了自己——当然包括孩子们了，而且大家都很开心。

一个戴眼镜的青年男性向我走来，用英文自我介绍是K国的外交官。接下去，他礼貌地问我是否是某大学的老师。我笑了起来，他也跟着笑，这是知错自嘲的笑。他说，抱歉，看到你这样知性的女性，我总觉得是在教育行业工作。我说，你没猜错，我的确是个老师，但不是高校的。

说着，我站了起来，微微向他点头，离开了。

在回家的地铁上，我在微信和朋友L聊天。我喜欢发文字消息，L也是。

“我遇到一个K国外交官，他很像十几岁时那个K国的男生。那个gaslighting哥。”

“你老说他gaslighting，他到底咋回事？”

“很难形容。你知道包丽牟林翰那个虐待案吗？那种感觉很像。”

“哦哦。强调自己的付出？”

“不是。他也没付出。”

“那，让你感到自己配不上是吧。”

“哦哦，是的。你挺敏锐嘛。”

最后，L言简意赅地，称我的K国使馆中秋行为“昨日之旅”。

回到住处，我坐在了书桌前。

昨日既可回首，何妨试试深挖，我想。

哪怕这个深挖一切的愿望始于今晚月色很好，而已。

H介绍我和L认识的。当时是17年，我刚在北京工作，很开心，仿佛这么多年过去，那只一直盖在我命运之上的无形之手终于松了松。我经常出入于五道口的706青年空间和文艺知性的同龄人瞎聊。

文艺、历史、和哲学，我什么都感兴趣。因为我的积极，很自然地认识了经常办活动的H。

H比我大五岁。他的困境大致是另一种：出身农村，缺乏家学。名校背景，曾有上升机会，被错过了。交谈间，我体会到H的潇洒与随和气质背后是对人对事的敏感和自尊。敏感使他曾有发展机遇，自尊和缺乏家学，使他失落失望。后来他谈过一个央行背景的漂亮女友，不出所料地分了。

虽这样简单地评价了H，我内心看到他不得意，感受是要复杂些的。在我们这一代人从小所受的教育里，人如果既聪明又努力，就应该得意。可H到最后在北京甚至为了省钱去住没有暖气的自建房。在我这样的城市独生女看来，已经落魄状态的H尤其不该和两个我在706明显感到不是一路人的所谓大哥做朋友。最后我也因为这个原因和H决裂了。这两个大哥都是油腻厌女的化身，而且，H明确地私下主动和我聊起过这两个人对他自己的轻视。H在趋奉吗？他期待什么呢？还是说，男性同盟军能滋养他的自尊心？作为朋友，比起对H反感，我更想懂，但估计无法得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