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耀灯光下

大桥上灯光闪耀，河面倒影摇曳。桥面没有车水马龙，但车灯也闪烁得明亮。很难想象，这是这座三线城市的乡下。

若你从温州的高速下来，缓慢驶入夜晚的瓯海大道，会惊讶于两侧高楼的外立面灯带打造出的繁华。特别是娄桥，由于高架桥两侧的建筑风格过于摩登现代，有人化用美国城市“洛杉矶”将它命名为“娄杉矶”。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高楼并其上的暖黄色灯带成为了城市建造者的心头爱，仿佛房子外面镶嵌了这些，城市形象就有了派头。

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似乎是欣然接受这样的发展的。因为城市化改造，他们四五层的联排房，或是只有两层的老屋，纳入拆迁对象。拆迁的同时，作为安置房的小区正在快马加鞭地建造。他们签拆迁合同、拿赔偿款、等待、摸文、装修，最终搬进崭新的堆堆叠叠的平房。

从我所在的这个地方看去，大桥右侧的那片高低错落的小区，正是归属于某两个村的安置房。显然，玻璃窗里透出的灯光，不如楼顶那一条黄光闪耀。所谓万家灯火，在这悬挂于顶部的灯光衬托下，无法再显现得动人了。

这里的人们总是在追求发达和比较。谁家买了车，什么牌子、多少万，谁家在城里买了房，哪个地段、多少平，都是攀比中的筹码。

或许，他们早就不想和田地离得那么近了。尽管他们还是农村户口，但很少有人实打实地在从事农业生产。开店、开厂，并与其相关的行当，才是大多数人从事的。田地有什么用呢？当拆迁的消息来临时，它们生产功能立马显化为经济价值——可以赔偿多少？

所以让我们看向大桥的另一侧。远离闪烁的灯光外的漆黑里，实际上还存留着待开发的田地。它们现在变为什么，接下来要怎样处理，都毫不重要。谁会关心黑魆魆的这一切呢？

黄色的灯光象征的是现代，是经济实力，是新的生活。就算并没有真正拥有这一切，但只在夜晚做这样的梦，也并不会对任何人有伤害。

这里的人们早就失去了外界鼓吹的能力。一切实际都在倒退，失去了向前进的内核，城市只能靠外表来维持一种辉煌。如此架空，生活在里面的人们自然是难以感受到的。因而外出求学归来的年轻人们吐露着未来不会回来时，总会有人表示不解。

大桥上的灯光和楼顶的灯带会在清晨准时熄灭。那时，这里才会露出城市化进程中的丑陋与笨拙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