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一）

妈妈是1944年元宵节出生的，属猴。我查了一下，公历2月8日，从小，妈妈只过农历的生日，直到今天，到了海外，正月十五都要吃一碗汤圆，给妈妈上一柱香。

妈妈出生时，全国抗战如火如荼，好在胡宗南驻守下的西安，在秦岭黄河的庇护下还相对平安。可能是战火流离的关系，妈妈是外公外婆亲生的独姑娘，所以疼爱备至。外公经营腌制食品的生意，他们做的咸蛋皮蛋最为有名，家里过得小康有余。虽然不敢说妈妈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也是被外公外婆捧在手心的宝贝。妈妈打小性格开朗，直爽大方，按当年的标准，妈妈在同龄的女孩子里，长得算“人高马大”，街头巷尾都知道妈妈是个“厉害”的姑娘。

大家似乎都喜欢妈妈，只要妈妈到的地方，气氛就能变得活跃起来。从小，我心目里的妈妈也是那个，里里外外都有两把刷子的样子，用现在的话说，是个“女汉子”。

解放后，妈妈的家境逐渐发生了变化。外公外婆被划为资产阶级，又因为我姑姥姥早年嫁到日本，所以家里多了一道“海外关系”的污点，外公外婆的财产在几次抄家后所剩无几。外公外婆也因为常年接触腌制食品的原因，相继患病去世了。

虽然妈妈天资聪颖，学习成绩优异，但是由于身份的污点，她没有得到读高中、考大学的资格。妈妈毕业于西安的人民银行西北区银行学校，分配到了人民银行西安西大街分行工作。本着她的聪颖和好强的性格，她的出纳业务能力全行领先。文革后，全国各行各业流行搞“岗位技术比武大赛”，比如北京王府井百货的张秉贵，卖糖一抓准的绝活就是那个时代的典型。妈妈的绝活是打算盘、点钞票。我看过好多妈妈参加银行业务比武的照片，她打算盘、点钞票、捆扎钞票的手都自带动感虚化。那时的妈妈，比武拿奖手应该拿软了吧，她还代表西安参加过全国的比武大赛，经常在银行系统演示各种点钞技术，指导培训其他年轻员工之类的。

可是，妈妈的“原罪”是出生在一个小资产阶级的家庭，还有海外关系，所以如花的年纪没有人敢接近妈妈，直到遇到了“根正苗红”的爸爸，那时妈妈大概26、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