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umiao

@treebune

侍酒師

在洞穴酒店中所感受到的四季並不分明,不僅是地勢之故,又因洞穴本身像是冰窖,即使夏天在其中也是寒意如芒。邊緣人們有時候需要一些傷春悲秋的催化劑,好讓自己沈溺在自己所劃定的孤獨中還感到詩意,洞穴酒店的酒氣和寒意充滿這種酵,恰好足夠邊緣人們的肉體和意志微醺,朦朧地察覺希望存在。

自白書

「我趕時間嗎?」覆述了沈默者的問題,我也自問。屋子中間有一座燒著柴火的壁爐,白煙往上飄,這些煙霧會經過二樓,再從屋頂的煙囪離開屋子。當它們到了外面時繼續向上,但顏色和形體在天空中越來越稀薄。還沒想到答案時,我盯著壁爐,想像白煙所經過的隧道般的路徑,直到開闊。

沈默者,說

「先坐吧!你趕時間嗎?」沈默者說。「王先生⋯⋯。」那時我僅以語塞回應沈默者。「很驚訝我開口說話嗎?我確實很久不曾說話了,好像連哼歌都沒有。」沈默者音質混濁,喉嚨或聲道彷彿淤積多年,每一個字都是經過層層阻礙才傳到嘴邊。說了幾句話後,沈默者用力咳了幾聲,試圖疏通管道。

沈默者和他的屋子

在大湖的西南邊住著一位第一代拓荒者,他見過百廢待興的湖城,曾經在荒煙蔓草上披荊斬棘,記憶中也有湖城事變,但他與湖城的一切若即若離,彷彿獨自漂流湖城的時間軸表面。他的住宅是兩層樓的建築,倚著小山丘,一樓和二樓的不同側分別有扇門,在一樓的門旁,沿著屋緣小緩坡可以上到二樓的門。

園丁

大宅有個後院,外圍是果樹,中間是花園。大戶人家聘請一位園丁照看整片後院。園丁的年齡與大戶人家主人相仿,在眾家僕中相對年長。據說因為不適應平地城市的節奏,因此來到湖城,依附在大宅中,為大戶人家維持後院的體面。初到大宅時,園丁想讓自己在眾家僕中不僅顯出年歲,同時還有智慧。

擺渡

湖城劇團的編劇本業是擺渡人,工作繼承自他的父親。在湖城的東北側有條自平地而來的大水,以懸瀑的姿態進入湖城,到了底部又被馴化為一條寧靜的河流,緩緩地流進大湖。第一代拓荒者們安定住下後,有人造了一條小艇駕駛在大湖之上,後來擺渡成為他的職業。起初擺渡人的工作純粹提供湖城人娛樂服務,畢竟...

書牆

與大戶人家工作交流的人們,特別是郵差們,都看過在大宅一樓的一面大書櫃,十二層高,寬約七公尺,是頂天立地的書牆,走進大宅可以立刻看到,十分搶眼。據說書牆是後來改裝的,原先泥灰色的牆只掛了一張巨幅版畫,這代主人希望能在大宅中體現他對於知識的熱愛,以學問作為品格的裝飾,當接手大宅後立刻進行改裝。

湖城劇團

湖城劇團是由業餘人士所組成。不知為何,在低地城市的夜總令人感到特別長,日落之後若沒找些事情做來填補空白,每天便缺少了一段意義。湖城劇團以戲劇為加入劇團的湖城人填補每天日的空白。劇團成立之初,沒有一個團員演過戲或編過劇,有些團員甚至沒正式看過舞台劇。

摩天樓計畫

全地各族的口音在巴別塔時期變亂,但當代人們還是突破了語言限制,如今世界高樓崢嶸,塔尖在雲端相見。如果湖城裡有一座摩天樓,如果摩天樓高過水平線,如果摩天樓甚至高過平地的屋舍,那麼擁有摩天樓的頂層,視野就是榮耀的冠冕。千門萬戶的湖城是蔡大國的第一個夢想,摩天樓的頂層是夢想中的信仰。

洞穴酒店

在湖城東面的石壁上有一個洞穴,高度在平地和地低的中間,形狀像是一個人鼓著腮,噘著嘴,洞穴唯一的出入口不大,大約六至七人並排這麼寬,走入後卻出乎意料地廣闊,路中有路,洞中有洞,可能是大戰時期為軍事用途而鑿,戰後卻被遺忘了。侍酒師讓這裡變成洞穴酒店,專接待湖城的邊緣人,畢竟,還有什麼地方比洞穴更適合是用來貯藏酒瓶和秘密呢?

湖城人

可能巨人在地上行走時,左腳用力蹬了一下,這片土地扎實地往地心陷落,成為如此低地。湖城的邊緣雖不是懸崖峭壁,仍然陡峻,通往平地的公路不得不蜿蜒,迂迴爬升。無論當年拓荒者們如何起心動念走往至低點尋找生機,為了低窪荒蕪的湖城如今與平地無異的面貌,他們值得原生住民以及後來移民的尊重。

蔡大國的第一個夢想

湖城的人口快速增加,樓房越蓋越密集,城市的側臉越來越摩登。湖城中心的大戶人家,大戶人家的這代主人蔡大國,站在大宅頂端環視湖城的邊境,思考湖城的未來與自己。在拓荒者們在開疆闢土後,成為地方的一代賢者,他們的拓荒故事越傳說越傳奇,有些人在當年即便步履蹣跚,到今日也可以誇口自己曾經奔逸...

湖城中心的大宅

大戶人家的第一代主人,湖城的拓荒者之一,在湖城的大湖湖畔,湖城的中心,領受天啓般燃起雄心壯志,盛氣遠遠超過在平地決定動身往低地探險之時,成為劃地自封的王者。當湖城混沌寂寥時,他在湖畔蓋了一個大宅,樓高三層,遠看是一個寬廣扁平的方正盒子。最神聖與最神秘在湖城最低窪之處,無論這座城市...

風聲中的郵差

有時候,湖城會颳大風,由平地吹來,順著地勢,隨著氣流,風於是旋轉,擾亂了一些事物的順序。仔細聽風中有聲音,好像是風在說話,也可能是風把在平地流傳的話吹來了。只有從平地而來的大風有這類的聲音,在湖城中吹拂的微風似乎是安靜的。第一次發現風中有話時,有些話被吹得斷斷續續,我既好奇又驚訝...

湖城的拓荒者

身為郵差,不負託付遞送的只限當代的信息。關於在湖城建設方興未艾那個時期所流傳至今故事,我是在日復一日的穿梭中所聽說,那是湖城的大好年代。戰爭之後,大地自重感冒痊癒,通體舒暢,步履輕快,希望隨風散佈。煙硝塵埃落定成為土壤的養分,滿山遍野生機篷勃。

這裡是湖城,我是郵差

這裡是湖城,一座低於海平面的城市。若從湖城仰望四周,人們會以為被眾山圍繞,但其實只是身陷湖城。後來人們取得空拍照片,發現整座湖城像是地表上一個巨大的坑洞,科學家和考古學家們於是從神話和傳說中穿鑿附會、抽絲剝繭、摩拳擦掌,以研究湖城的身世為終身志業。

話題拼圖:世代

這幾日政治評論滿天飛,信手抓一篇八九不離十正談論青黃不接的世代問題。「搞了老半天,是在陪一位先生追逐他逝去的青春⋯⋯」 「先前在雜誌社時,就隱隱有感,那些在大好年代成長的人,那些拿著一手好牌的人,怎麼該下台的時候還是想下指導棋。」她說。過去在課堂上,有位老師看著我們或許迷茫的眼神...

第一個故事:起初

在故事之城裡,時間就是空間。一開始是什麼模樣呢?此時的我們還不知道,或許有一天我們會知道,那是當我們的一部分離開了故事之城,成為結晶落下時,在墜落的過程,我們的一部份因為脫離了本體而覺醒,因此可以客觀地看自己,以及看整座故事之城。也可以說,當那個時候發生時,脫離故事之城的我們也不...

故事之城

我們住在故事之城。如果從地平線仰望故事之城,所見的是彷彿蜂房般密集的孔洞,裡面藏了許多的故事,故事本身也如同糖蜜般是濃稠的液體,也可能在低溫時凝固。當故事和故事交會,融接處很快地消失,合成了一個更大故事。因此,當我們進入故事之城,不能選擇只當旁觀者,不論願意與否,必定置身其中,成為故事的成分,與城中的萬象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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