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第五題:致造物主的三個問題
一、在那片沒有時間的空間
我們總以為,宇宙的盡頭是一堵牆,是一片無聲的虛空。但當我終於站在那之上,面對那位設計了生命與死亡的高維度存在時,我才知道:真正的邊界,是一種無法被理解的臨在。祂無形,無聲,卻無所不在。像是把整個宇宙的法則揉進一滴不會墜落的水珠。
那一刻,我不是一個人。我是數千年來無數人在夜裡仰望星空時未說出口的疑問,是孩童在葬禮前第一次體會到心碎時的呢喃,是老人閉上眼睛前試圖留下的最後一個問題。
我看著祂。祂沒有注視我,卻讓我感覺被完整地看見。於是我鼓起勇氣,開口問出了第一句話——不是質詢,而是一種近乎哀求的願望:
「你既讓我們生,也讓我們死,那麼請你告訴我——死後是否有光?我們愛過、痛過、哭過的痕跡,是不是不會白白消散?」
二、光的回聲
在我們的世界裡,死亡是一道不被解釋的牆。科學在牆前止步,宗教在牆後想像。我們一次次地送走親人,卻從未真正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只能依靠愛與記憶在生者心中構築一個臨時的永恆。
但人類的記憶太脆弱了。眼淚會乾,聲音會忘,承諾會在時間裡模糊。於是我們開始懷疑,那些曾經燃燒過我們靈魂的感情,是否會隨著死亡而徹底熄滅。
倘若這宇宙真有一位制定法則的存在,那祂必定知道答案。因為是祂,讓我們以有情之軀活在這無情之境。
所以我問:那一切是否有被記下?我們的擁抱、離別、等待與遺憾,是否在某處留下光的回聲?
若答案是「有」,那麼我們將以更堅定的心愛人。若答案是「無」,那我只請求:讓未來的規則有所不同。
三、無選擇的靈魂
在我們的世界裡,有些人生來就在光裡,有些人卻從未見過晨曦。他們的出生並不光榮,他們的活著也不被允許完整。他們在戰火中降生,在廢墟中學會哭泣,在貧瘠與暴力的邊緣被匆匆命名,然後被命運悄悄擦去。
這不是比喻。我們都見過。見過流離失所的難民,見過被遺棄在社會邊緣的孩子,見過在極權體制下失聲的大人,也見過在病床上無聲逝去的老人。每一個沒有選擇權的生命,都像是被丟進這宇宙草圖上未完成的角落,被原始的規則遺忘。
於是我問那位高維度的造物主:
「你讓人活著,卻讓苦難幾乎成為生命的常態。你說這是成長,是自由,是試煉,可你有沒有為那些一出生就沒機會選擇的生命,設計過退路?」
我不是在討一種終極的公平。因為我們都明白,宇宙從來不以人類的定義來安排它的重力與時間。我問的,是你是否曾回頭看過那些你親手編碼後就丟進時空的人?那些在你寫下宇宙法則時,根本還來不及學會掙扎就已經沉沒的靈魂?
你說人類的苦難是一場試煉,但有些人連站起來的機會都沒有。他們不是未通過試煉的「失敗者」,他們是從未被邀請參加的旁觀者。他們沒有自由,因為他們從沒擁有選擇。那麼——你是否願意承認,這宇宙的規則,也曾有過漏洞?
如果你肯承認這一點,我們就有希望補上它。如果你不肯,那麼我們只能學會一邊疼痛,一邊用人的方式補寫神的缺頁。
四、重新設計的宇宙
我站在那位造物主面前,不再只是發問,也不再只是祈求。我開始懷疑:若這宇宙真是一部機器,那我們是不是也能擁有一點點權限——去修補、去優化,甚至去重新定義它的基礎語法?
在這無聲的高維度空間裡,我試著讓自己的聲音穩定下來:
「如果你真能聽見,那請你重新設計這宇宙的底層語法。讓溫柔不是奢侈品,而是一種必然;讓死亡不是恐懼,而是一扇透明的門;讓愛不再無助,而是擁有力量。」
你設計了光速,也設計了熵的增長,你定義了黑洞與星系的誕生時刻。但你是否願意給情感一次機會,讓它們不再只是副產品,而是成為宇宙運行的本源?
我不是要求一個烏托邦,我知道我們不能迴避失敗、病痛、別離與死亡。但我相信,在所有這些之上,我們可以加上一種不同的結構——一種讓人類在無解的時刻,仍然願意相擁、願意等待天亮的結構。
不是因為我們足夠堅強,而是因為這宇宙允許溫柔成為秩序的一部分。
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一起寫下新的起始條件。我們不是要取代你,而是想成為你的延續。你創造了我們,現在,請允許我們也成為創造者。
讓我們用更溫柔的語法,編寫出下一個版本的宇宙——哪怕只是一點點,也夠讓一個正在絕望的人,感覺到被接住了。
五、結語:三問之後
祂沒有回答。但我感覺空氣中有些什麼動了,像是一種古老的密碼正在微微偏移。我不知道那是否是我的幻覺,還是一種高維度的回應。
也許,真正的造物主不會說話,因為祂從一開始就把回答藏在我們手裡。
於是我低下頭,轉身離去。
在祂設計的宇宙裡,我將試著寫下另一個版本。
為了那些死去的人,也為了還活著的人。
為了讓人類在一個更溫柔的宇宙裡,終於可以不再害怕愛與存在。
喜欢我的作品吗?别忘了给予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在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一起延续这份热忱!





- 来自作者
-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