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的小螺絲釘與蝴蝶

人總是從家中，從某個自己比較熟悉的地方走出去，流落到了更廣大的世界。從這個角度來看，出門去上學、工作，彷彿就像是流浪一樣。我們在不熟悉的地方，接收到了新的規則。不論我們是接受、或是想要更改這些規則，我們首先都不得不看向它，面對它。

我已經畢業了快兩年，離開了大致上單純的追求知識的場所，學校。來到社會上，為資本的所有者和消費者服務。我覺得這樣應當也不錯：融入社會，上班時滿足消費者的需求；正如我們在整個日常生活中，也須要社會上的其他生產者滿足自己的需求一樣。然後下班後，就把職場的時間自在的拋在腦後，回到我自給自足的房間中。這樣的生活似乎也不錯，順理成章，融貫而穩定。

不過，我一出社會，就體驗到了很多從前想都沒有想過的問題：有限的工作機會；毫無規章制度的小型企業環境；長期不足的人手；還有幾乎沒有在工作和改進產品，卻期待顧客會從天而降、宛如救世主的老闆。以及最後對這裡叢生的一切問題看不下去，感到厭倦，卻沒有決策權、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的自己。

不過，這大概也不是只有我會遇到的問題吧？在臺灣，想必也還有許許多多出社會不久，做著低薪的工作、過著彷彿沒有絲毫影響力的日子的我們。在其他國家或許也是一樣。我近期看了一部日劇，《跳槽的魔王大人》，劇中的主角說道：「不適合的工作會殺死人。不適合的工作會扼殺自己的心，有時也會因而害死他人。我無法眼睜睜看著這種事發生。」值得慶幸的是，雖然我確實覺得這份工作有時候非常沒有意義，但也不至於有害；在那些時候，我不得不把大量的時間消耗在收拾制度和主管遺留的種種麻煩和問題，反而騰不出手，進行真正重要的產品和服務。不過，也有另外的一些時間點：在有足夠的支援和沒有人拖後腿的情況下，我們確實幫助過人們解決了問題；甚至增進了他們對自己問題的了解，讓他們能夠更合理的安排自己的生活。

在目光所及，沒有更好的路途可走的情況下，也許，我算是幸運的。至少先有了這麼一份可以餬口的工作。

為人工作，客觀上就是一件受制於人的事情。受制於公司所提供的資源、人力支援、還有分派的工作量。明明是我們自己的任務，即使自己希望能夠好好的做，但別說是追求卓越了，就連僅僅只是維持應有的標準，卻也都還是受制於這些操之於他人手中的財力、人力的效用。這讓我不斷的感到氣餒。不過，這點在任何職場都是這樣的吧。

我們人在工作中，受到我們所無法操控的網絡所擺佈；其實，對於我們的私人時間而言，不也是這樣嗎？躺在床上身體未必舒服，想出去外面走走未必有晴天，打開水龍頭未必會順利的流出飲用水。我們宇宙萬物，總是身處於一個更大的網絡，不得不經歷到自己的限制。不過，我們也不是完全無能為力的。我們有自己的感受、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行動。未來是不確定的，這點對那些有權勢的人、和默默無名的我們都一樣。我們怎麼知道，自己微小的一個舉動，不會成為某件重要的事發生的關鍵環節呢？我們怎麼知道，自己不是颳起遙遠地方風暴的那隻蝴蝶呢？

2025/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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