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隨性而活，隨緣而聚

分享會散得很快，剛剛還在相互討論的人們彼此點頭，簡單道別，然後各自離開。
沒有誰特別留戀，也沒有人特別著急，只是散得自然。

葉愉舒慢慢起身，把筆記本放回包里，拿起包也準備離開。她不喜歡在人群中擠，也不急著離開，習慣了不跟人太靠近。

忽然，她聽見背後有人叫她：「欸，葉愉舒——」

她回頭，是程望。

「今天發言那句不錯吖，‘承認自己沒那麼重要’——聽起來就很像你會講的話。」程望有點得意地說。

「嗯？」葉愉舒挑眉，「怎麼，像我一樣，很邊緣嗎？」

程望笑道：「不是，是那種——看起來什麼都不在意，但實際上觀察得比誰都透徹的那種。」

「噢，那你也挺會形容人嘛。」她語氣雖淡，但對著好友卻沒有一絲疏離的感覺。

這時夏悠璃湊過來，手上還拿著剛買的甜點盒，「欸，我剛才錄影時沒對好焦，但你說那句話時，還是剛好錄到了，要不要我傳給你？」

「不用了。」葉愉舒搖搖頭，語氣自然，嘴角微翹「我對影相中的自己不太感興趣。」

程望接過夏悠璃遞過來的相機，從屏幕中邊看著剛剛的錄影，邊說：「那句不是你臨場發揮的吧？『勇氣不是對抗別人，而是承認你沒那麼重要』」

夏悠璃也笑著補一句：「我朋友聽到那句直接說‘這是歌詞吧？’你該不會真的寫進過哪首歌吧？」

葉愉舒眨了眨眼，淡淡地說：「可能吧，我也不太記得了。」

她沒說謊，也沒說實話。

那句話，確實寫進過一首歌。那首歌，曾在教堂唱過一整個夏天。

那是一首從沒署名的歌。

連她自己都快忘了，當初因著什麽心情寫下的那句。

三人慢慢地聊著，他們都不急著離開。夏悠璃決定等下回家再補充點糖份，便從自助茶點區挑了一塊抹茶蛋糕，店員把蛋糕放入紙盒中交給她。當她返回坐位，走到他們的咖啡桌時，甜點盒突然傾了一下，那塊抹茶蛋糕晃了出來，糖霜啪地沾到葉愉舒的筆記本的角落。

「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夏悠璃慌張地拿出面紙，「這盒子怎麼這麼沒水準……」

程望一邊幫忙擦，一邊笑：「你完了，愉舒超愛她的筆記本，搞不好你要被拉入她的黑名單了。」

葉愉舒低頭看了眼那團糖霜，語氣平靜：「沒事，這樣看起來反而像是故意設計的。」

她輕輕一擦，嘴角邪魅一笑，補了一句：「不過下次換成筆電的話，真的會進黑名單喔。」

夏悠璃噗地笑出來，「收到！下次我定會小心護你筆電周全！」

這樣的時候，她其實感覺很自在。

但一旦人變多，空氣變黏，她就會下意識退一步。

她總是這樣——
不熱情，也不冷漠；不黏人，也不抗拒。

她的存在像是一條邊界線，分得剛剛好，不會踩過，也不會退太遠。

大多數人記不得她的名字，只記得「那個說話挺有意思的女生」；有人會說她挺親切，有人覺得她很有距離感。

她從不解釋，因為——不解釋，也是一種自由。

他們準備離開，當走到門外時，街燈剛亮起來。天色還沒黑透，晚霞像是喝過玫瑰茶一樣的粉潤。

「妳最近還有在寫東西嗎？」夏悠璃忽然問。

「嗯，寫了一點。」葉愉舒答。

「寫什麼？」

「小誌的草稿吧，有點散亂。」

「什麼主題？」

葉愉舒想了想，語氣像風一樣輕，「關於記憶，也關於遺忘。」

程望挑眉：「妳這題目，感覺是要拿來打人心的。」

葉愉舒沒回話，只是微微一笑。她知道他們說的是讚美，可她從來不想“打中誰”。她只是寫出自己心裡的某種聲音而已。

他們在巷口短暫停留，夏悠璃說要去搭捷運，程望說還得回公司一趟。葉愉舒想慢慢走一段，再去買點紙膠帶。

他們各自散了，街道漸漸靜了下來。

葉愉舒拎著包，一邊走一邊打開手機記事本，在今天的讀書會那個頁面，紀錄下最後一行字：

「被記住，並不是我的目的。隨性而活，隨緣而聚。」

她不是抗拒被看見。

只是……如果有人在無意間，剛好看見了她，那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