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九五一年
一九五一年,我還沒有出生,所以寫下來,似乎對我也沒有太多意義。
但也有人從遙遠的異國,搬來這里。他最傷腦筋的是看不到人,大白天也見不著。這里不是鬼城了,只是絕大部分人都在一家工廠工作,早出晚歸,按時按點,自然見不到什么人。但再繁忙的工作之城,也總有人會在白天出來。如果你曾經搬到新區這樣的地方,就會明白。但這樣的人,也是有自己理由,反而是他就很難解釋,為什么一個大男人,會這樣無所事事,每天都東游西逛。雖然看上去沒有什么犯奸作科的歹意,但終歸是讓人心里犯嘀咕。「這樣的人,一定是在別處干了什么壞事,所以躲在這里的吧。」「說不定殺了人。」「就算不是這樣,也讓人看了不像話,難道他就這樣混過一生嗎?」
也有實在忍不住好奇的當地人,會攔住他搭訕,問題無非是那些寒暄,繞來繞去,都想好好了解一下這個人。時間長了,再沒人有什么多余的興趣,但那種狐疑,仍然時不時會顯露出來。面館的老板就會在我吃面的時候,緊盯著我,不是要警告我別挑剔面的味道,只是擔心我逃單而已。租書店的老板,也會來回比對我的證件,最后還是多要了雙份的押金才放心。其實他租書還書都特別勤快,而書也總是保持完整,絕不會像那些混小子一樣,偷偷撕去最關鍵的一頁,或者在書頁中隨意亂畫。
但這里就是這樣,很少會有以前街區那么多的閑人。事實上,在他搬來這里之前,他最習慣就是和自己一樣懶散的人。大家都會在白天漫無目的游蕩,累了就會隨意找塊地方休息,或者睡覺,如果有錢也會去一下酒吧、咖啡館之類的。比如街上遇見了,「誒?!小Q君,在干什么?」「啊,啊,也沒干什么,你也在這里啊?」「是的,是的。」于是就結伴喝上一杯,或者干脆彼此結伴去做些無意義的事。閑人就是這樣的。即使大家有錢還是沒錢,反正都有一種漠不關心,自由自在地做作。
不過,話雖然這樣說,閑人做久了,還是讓人覺得厭煩。
所以,他搬到了那里,然后開始一段新的生活。別誤會,不是忙碌起來,而是換一個地方,繼續閑下去。雖然只是換了個地方,但原本覺得厭煩的閑人生活,立刻就變得有趣起來。起碼,在這里是碰不到太多同類的,甚至躺上一下午,都只有幾個主婦推著嬰兒車路過。不管怎樣,就是這樣生活下去了,也沒有打算成家,也不怎么想著賺錢。靠著從前積累下來的一些被動收入,他就這樣混著混著,也過得自由自在。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還以為他成了不屬于閑人的另一個圈子呢?
但這就是一種奇特的感覺吧,他也慢慢和面館老板成了熟悉的人,慢慢又開始在吃面的時候,也加上一瓶啤酒。有時,老板還會端出自己腌制的小菜,那可是本地人才有的待遇。他會哈哈呵呵地聊天,也又認識了幾個人,雖然大家還是不明白他為何如此生活,但總算不再拿他當一個外來人了。
不過,因為戰爭的關系,他又開始打算去一趟法國,據說自己曾經的老師在那里開了一家禪修營,似乎挺有趣。他決定攢夠機票,就出發。
不過老師接到他的信后,即使是已經忙得不可開交,還是立刻動筆回信,告訴他千萬不要過來。
「拜托,拜托。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