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书:书写地方 · 第二天

(又)七日書 02 | 無答案

Tony C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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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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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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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我去了太多地方,又可能甚麼地方都沒有去過

來到愛沙尼亞半年有多,不只一個朋友說過我好像無處不在,意思是看我社交媒體,覺得我的生活多姿多采。與此同時,我又確實想不起有甚麼喜歡反覆流連的地方,原因是無論我在哪裏,都是習慣性地透過自己角度的主觀濾鏡去看周圍的風景。

換句話說,我常常獨自流連的地方是自己的思緒。

用中文這樣說出來有點抽象,好像怪怪的。用英文來想,卻又有各種不存在於物理世界的「空間」,例如 "head space"(頭腦空間?)、"information space"(資訊空間)等。用哲學術語來說,即是認識論的經典問題:誰可以確定我們不是像《廿二世紀殺人網路》(The Matrix)那樣,感知到的只是虛擬出來的世界?緊接着又有「甚麼是真實」那種本體論的問題。這裏的重點沒那麼複雜,只是想描畫自己常常 stuck in the head、發白日夢的狀態。

倒過來說,我的思緒亦是由不同的(物理)地方組成。當我聽到林夕填詞的《失憶蝴蝶》,想起的是 2018 年跟第一個前度在嘉頓山過的情人節(那時候還沒在一起)。在倫敦見到熟悉的雙層巴士,自不然想起香港。聽到鄭伊健《友情歲月》,彷彿就回到孩提時代的家中,聽着表哥燒給我的雜錦 CD。聽到張敬軒《披星戴月》也是聯想到小時侯的家中,但畫面卻是小學同學上來玩,在他的 PSP 上面玩 GTA Vice City 的那一日。又是林夕填詞的《下次愛你》,特別是 2014 年《菀之論》演唱會版本的前奏,則是整輩子唯一買票去紅館聽的演唱會。陳奕迅《四季》則是進到法律系第一年「上莊」籌備迎新營("O camp"),住在沙宣道利銘澤堂(R. C. Lee Hall)的那個夏天。當然我也不只是活在過去,新的經歷甚至可以慢慢覆寫同一首歌的風景。

其實我不是特別喜歡這樣過活。可以的話,誰不想真正活在當下呢?不知道怎麼時候開始,我的思緒就沒再停過,朋友說是 ADHD 其中一個症狀,醫生診斷後可以吃藥控制。

不過同時活在過去和現在,這種某程度上的「精神分裂」也有一個好處。目前新鮮的事物,總有一天會看厭。夏天失戀、秋天心酸、冬天抑鬱在床,到春天又是雨過天晴。這些年來走過的路,不反覆提醒很容易就忘記。

忘記日光之下並無新事。

忘記多年的困惑後找到方向,過上簡簡單單的好日子,也可以再陷落無明。

忘記世事本無常,卻又總有迥響。

就像《四季》歌詞說的那樣:

就算讓世事再翻演
會否 不改變
仍是會 離別 糾纏

蝴蝶終於蛻變 再沒留戀 誰的臉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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