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没那么复杂

译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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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外并没有那么多阻碍,是我们赋予了身外之物太多意义,阻碍了自己。

这几天去听了一位数学老师的课。讲到质数和因式分解。老师先给出质数的概念,即因数只包含1与其本身的整数。然后又说,每个整数都能分解成几个质数的乘积,问学生为什么。这一下把我问住了,这是小学就学过的知识点,早就烂熟于心,但若有人问为什么,我还真答不上来。后来细想,感觉这个问题很诡异:既然已经定义了质数是“只包含1与其本身的整数”,那么除质数之外的数,不就都包含了除了1与它自身之外的其他因数吗?而那些“其他因数”如果不是质数,不是也可以继续分解下去,直到只剩下1与它自身为止吗?所以,只要给质数概念做出了这种规定,那么所有整数就必然可以分解成几个质数的乘积。这个结论并不是什么新的知识,而是已经包含在定义里的东西。

想通这点,瞬间恍然大悟,可能我们学的大部分理科知识就是几条不证自明的公理的变式。这是一个近代的认识论问题,即数学领域可能没有新东西,不展开讲。

我到本科以后就没学过数学了,但还记得以前数学老师经常提到一种化繁为简的思维。现在终于明白,不管是繁还是简,只是表达不同,本质上是同一种东西。要学理科,可能就是学那些最简单的公理,然后反复用不同的语言表达出来。

所以,理科能力可能是一种记忆力。理科好的人记忆力一定好,记住的公理越多,面对难题时越有可能看出它是哪一条公理的变形,也就越有可能解决难题。

做题又像是做翻译,前提是源语言,证明过程和结论是目标语言,公理是两种不同语言表达中相同的意义或模式。在保留意义模式的前提下,将语言转换过来,就是翻译。把理科学好,就是掌握一门新语言。

所以我总觉得学习没那么复杂,既然每个人都能学会说话,那么只要把小时候学说话的那股劲使出来,学什么都不难。难道婴儿都能学会的东西,成年人竟然学不会吗?但话说回来,语言很矛盾,小时候通过说话学会的概念,形成的习惯,也有可能反过来阻碍我们学习新的东西。

若以这种观点看问题,你会发现,总是拿智商或能力作比较其实很无聊。在特定的领域内也许有的好比,但出了特定的领域,人生永远是跨学科的,我们每个人不过是按自己的喜好学习语言,有人学数学语言,有人学文学语言,没有哪门语言比另一门更高贵。也没有哪门语言能真实描绘世界的本质。有人用科学的眼光看世界,有人用宗教的眼光看世界。科学很伟大,但也没有那么了不起,一百年前的科学是建立在光速相对的基础上的,这样的理论在今天看来不可笑吗?而爱因斯坦坚持光速绝对,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信仰或宗教呢?

说到底我们所知道的只有自己的感官传输过来的极有限的信息,其他所有认识都是语言,很难绕过语言去认识什么东西,也很难判定语言的描述是否符合事实。

最近在简中互联网看到一些很奇葩的概念,什么“向上兼容”、“向下兼容”,什么“认知高低”,什么“三观”正不正,包括之前读的很多反鸡汤文里提到了“强势思维”、“弱势思维”,社会分层等等。什么是上下,什么是高低,什么是强弱,什么是上层人,什么是下层人?这种概念灌输太多,毒性很深。我并不是说人生而平等,人生而不平等。但难道因为不平等,就自然而然有了三六九等?谁规定的?不过是一种语言的把戏,小时候总被学校排名,长大后习总被比工资,比房比车,自然就有了用高低贵贱去区分事物的习惯。

这种标准太狭窄,把中国人搞得太压抑。不妨从教育入手,希望中国家长不要把学习看作什么大不了的事。如上文所说,学习就是那么简单,不涉及智力,更不涉及道德,学习就是玩。柏拉图当初在雅典设立学院,不就是一帮闲着没事的大男人一起玩儿吗,成天弄些几何学之类的莫名其妙的玩意儿,女人们还看不上眼呢!学得好又怎样?名牌大学又怎样?大厂上班又怎样?不工作又怎样?躺平几天难道天还能塌下来不成?之前偶然看到微信上一名禅师直播,他说解决焦虑的心态,就是要做好明天出去讨饭的准备。再坏不过是上街讨饭,我在中国也睡过大街,没什么大不了。

身外并没有那么多阻碍,是我们赋予了身外之物太多意义,阻碍了自己。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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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师姐说说笑笑,通了七窍/文学/翻译/笑话/人生智慧/与言论审查斗争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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