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丨Day 3丨Fassnight Park
我喜欢的榴莲之地,那可太多了。
读本科的时候,我喜欢去一个公园,那个公园的名字我现在还记得,叫Fassnight park。
这个公园是一个美国人告诉我的,我当时到处寻找能打网球的场地,我找了很多公园,在Google map上搜索网球场,然后一个一个地去探索。忘了当时在哪里了,有个美国人告诉我,说有一个公园名叫fassnight park,那个公园很不错。我当时问那里有没有网球场?他很肯定地告诉我,说有。
我在google map上搜索了一下,发现那个公园有一个壁球场。壁球场也满足我的需求,因为我没有固定的球友,如果平时想自己打球的话,就对着墙壁练习。
我开车去了那个公园,第一次去的时候,没有找到公园的入口,我把车停在了一个背靠公园的停车场,然后沿着一条有倾斜角度的小路,穿过草坪进入公园。
公园看起来很安静,很怡然自得,有一个漂亮的游泳池,里面的水看着很好,不过四周有栅栏,好像不对外开放。有一大片宽敞的草坪,每到傍晚,就会有人在草坪上露营,烧烤,聊天。草坪上还有些儿童设施,会有些小孩子在玩滑梯,他们的父母就在聊天。
壁球场就伫立在草坪上,四周有网格栅栏,里面是一个类似于网球场的场地,场地的左右两侧被一堵高高的墙分开。网球场的中央是球网,这个场地的中央是一堵高墙。可以对着这堵墙练习打壁球。
自从发现了这个球场,我就隔三差五过来打球。我的技术水平不怎么好,连着能击中几个球已经算不错了,但是球拍击中网球的那一刻感觉很解压。我那段时间很抑郁,自己一个人坐着更加抑郁,打打球能让我暂时忘记那些抑郁的心情。有的时候实在是太抑郁了,连打球都无法让我忘记。那些阴影会在我刚刚专注起来的时候突然出现,就像膝盖上的伤一样,很自然的走路动作,都会牵连到受伤的部位,疼痛的感觉都会传入我的大脑。我就咬牙暂时把那些抑郁痛苦的感觉忍下来,尽力不去在意它们,继续挥球拍。
因为我是带着痛苦的心情到这里打球的,所以这个球场和痛苦捆绑在了一起,我越痛苦,心情越抑郁,我来的次数就越多。来这里打球,又可以暂时排解那些情绪,所以这个球场,对我来说,算一种痛苦的救赎。偶尔我过来的时候,发现球场没开门,我就会惊慌失措,会崩溃,我记得有一次我非常情绪化地给这个公园的管理员发了一封邮件,非常激动地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把球场的门锁上,知不知道还有人要来这里打球?为什么锁了门又不留联系方式,锁了门让我怎么打球?管理员给我回了邮件,很耐心很有礼貌地和我解释,说前段时间放假,公园有那么几天不对外开放,球场很快就会开门了。过了一会儿,我真的遇到了球场的管理员,一个和蔼的美国大叔,拿着钥匙来开门了。
还有一次,我过来的时候发现球场又没开门,我想找到上次那个大叔,我想起上一次他是从泳池的方向过来的,我猜想他的办公室可能在那边,我就过去找,结果没找到办公室,也没找到大叔,找到了一群teenager.他们聚在一起,很热络地在聊天说话,我尝试地和他们打招呼,想问问他们知不知道这个球场的管理员在哪儿?他们听到我的声音,突然一下子沉默了,纷纷扭过头来看我,用很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好像觉得我和他们说话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我问他们知不知道球场管理员的联系方式,他们很不耐烦地指了一个方向给我,我不明白他们具体指的是什么,就继续问,其中一个染了发,戴着鼻环耳钉的青少年示意我,带着我走到泳池正面,随意地指了指栅栏,虽然我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跟他说了谢谢,他并没有理会我,也没有回应我,似乎一秒钟都不想再和我交流。后来我看到他指的只是栅栏上的泳池开放时间,才明白他根本没想真心帮我,甚至都不知道我问的问题是什么。美国的teenager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群体。
去打壁球的那段时间,我喜欢看《网球王子》,里面的人物都很帅,招式也很酷炫。我没觉得那些招式在现实中真的能成立,也知道自己的水平根本无法模仿。但是关于球的旋转和力量的部分还是可以参考的。我也尝试像里面的人一样练习发球,为了增加自己打球的力度,我还去健身房去练器械,打网球大概也需要做力量训练,而不是简单地在球场上练习就可以。那大概是我为数不多的,喜欢去健身房的一段时间。
有一次,我在壁球场里打球,一个美国的女人走进来,和我打招呼寒暄,我们就聊了起来。刚开始她只是问我这个球场是什么类型,什么时间开门,后来就开始对我说她自己的事情。她说她结婚以后一直没法怀孕,尝试备孕了好几年,都没办法怀孕。后来她去了军队,一个不适合妊娠的环境里,结果反而怀孕了。
我当时感受得到她的无奈,也感觉到她是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刚好我当时也很抑郁,听了她的故事,我就感叹,说生活真是无常啊。她点头,说是啊,生活就是这样无常。
说了这句话,我感觉自己也打开了话匣子,大概是当下我们对彼此的心情都能感同身受。我就对她说出了我的遭遇,我说,I broke up with my best friend. I am so depressed. I sufferd everyday, but no one understand me, even my parents. I am already an adult, but my parents treat me always like a little child. My friends give me no respect. They went to club, but some of them are under 21, so they borrowed my Identification, since I am already 21.
我告诉她,我朋友借走了我的驾照,回来骗我说她找不到了,我问她要了好几次,她都说她找不到放在哪儿了,说找到了就还给我。后来我从别的朋友那儿才得知,她们那天去酒吧,遇到警察在查身份,结果发现有人冒用了我的ID,我的ID被警察没收了。她们想去找警察把我的ID要回来,但警察说一定要本人来拿才行。
她安慰我,说父母就是那样,孩子在父母眼里永远是孩子。她问我,how old are you? 我说我21岁,她说确实,21岁在法律上已经是成年人了,但是在你父母眼里,you are still a kid. 不要总想着自己已经成年了,有很多压力要背,社会对于一个21岁的young adult是有很多宽容的,你仍然是一个年轻的孩子,以后的路你可以慢慢地走,不要急。后面的这句话我不确定她当时有没有说。但有一个人能够这样听我说说话,我当时心里很感动,她在说什么我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当时快要哭出来,哪怕是一个陌生人,我也想对她倾诉。
关于酒吧和驾照的那部分,她认为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说如果她是警察,她会认为我已经触犯了法律,因为我把驾照借给别人,就是在纵容未成年人饮酒。她说If I was a police, I may consider you break the law, cus you are letting others take alchol.
我被她说得很担心很害怕,我害怕我真的会犯法,然后受到什么惩罚,但是后来,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一直都没有人来找过我。我又重新考了一遍驾照。
我也不光去这个公园打球,有时候我打球累了,会到球场外面去休息。球场外面,有一个长座椅,我就坐在那里,打球出了汗,风吹过来的时候有点冷,我就把外套披在肩上。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很像网球王子里的幸村精市。
我坐在那儿,感觉很累,我要努力地打球,靠身体的疲劳忘记抑郁的情绪,我一个人孤立无援,觉得自己要撑不下去了。没人和我说话,没人陪我一起,没人理解我的痛苦,我感到很孤独,我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望着眼前的空气,幻想着过去的每一个我都出来了,她们就在这片草坪上陪着我,有的站着,有的坐着,她们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我说着什么。20岁的我,19岁的我,18岁的我,她们有一些比我现在更快乐、更幸福,她们多少能把自己那份幸福带给我一些,让我身上稍微有些温度。
等我的情绪状态稍微好一些以后,我就不经常来这个公园了。在最痛苦的时候我靠自己撑过去,这个球场,这个公园,在我眼里多少带有一些抑郁的颜色。等我稍微好一些之后,我就不想再来,回忆起当时那种痛苦的感觉了。后来过了一两年,等我好了很多以后,我又回到那个公园,想用现在明朗的心情,覆盖掉当时的冰冷绝望,让大脑把抑郁和这个公园之间的联系切断。这样做很有效,等到毕业前夕,我最后一次又来到这个公园,是带着怀念的心情去的。等到两年以后,我又回到这个球场打了一次球,还在这里做了一个重要的人生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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