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制加班，从谁开始？｜工劳小报 #47 副刊

各位读者，一阵子不见了！最近小报正在进行一系列的改造计划，其中一项主要变化将从本期开始实施。从47期开始，小报内容将会区分为“新闻刊”和“副刊”，分两周先后发布。原本小报内新闻时效性强的内容都在首周发布，而本刊（副刊）将包括茶话会、工运谈、法律与维权、资源推荐等多样板块。

其中，茶话会是我们新增的栏目，我们希望能改变过去小报只有单向传播的状况，邀请各位读者一起参与讨论。每期我们会设定一个话题，邀请大家各抒己见。原则上，只要是认真撰写的内容我们都会放在下一期茶话会中呈现，不会对立场做挑选。

另外，此次改造计划也希望有新朋友加入小报，一起出谋划策！有兴趣加入小报编辑团队，请参考这篇内容。

01 茶话会
打赢加班官司、屡战屡胜的童润中

最近，一位打工人火了，他的名字叫童润中。去年（2023年）6月，童润中研究生毕业前夕，他开始在一家名叫航天巨恒的公司实习，担任网络硬件工程师。因为拒绝在周末加班，他被公司辞退了。从此，他开始了历时一年多的仲裁、诉讼流程。

结果，所有仲裁和官司他都全部获胜，完整获得了公司赔偿的14883元。在五场官司中，有两场是劳动仲裁，两场是公司起诉童润中的，最后一场是他起诉公司要求实习工资的官司。过程中，公司也不断提出和解请求，但都被他拒绝了。因为他“要让全中国人民都知道，公司犯了错误，就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虽然赔偿数额并不多，但五战全胜的结果搭配童润中在视频中慷慨激昂的讲述，让许多打工人振奋。他也提到，《毛选》启发了自己站出来，讨要加班费维权。热度扩散后，童润中的视频被删除，主流媒体在报道时也都把他的名字隐藏了。但大量的关于他的转载、讨论仍在继续：

一些人称赞他是无产阶级斗士
一些人感谢他对打工人的贡献
也有一些人担心这样的做法会导致他再也找不到工作
也有人称童润中事件会导致公司减少招聘应届毕业生
…………

这是工劳小报第一期茶话会，想跟大家聊聊童润中事件，聊聊这起事件背后，你想到的是什么？关于加班、关于维权、关于劳动仲裁，你怎么看待？如果在你的身边有人遭遇劳动/职场问题，你会怎么做？如果你遭遇了或正在遭遇类似的问题，你又会如何思考呢？

这期茶话会希望邀请大家聊聊自己的观点，如果愿意，你也可以谈谈切身的经历。如果你不想谈论童润中，你想聊聊其他类型的劳动者，也都很欢迎。本期茶话会收集至9月15日为止。

参加本次茶话会，请填写下方问卷：https://forms.office.com/r/a1VpJWNirN

02 工运谈
1984-1988年城市工业的商品化转型

（二 ）官方民主渠道的瓦解与工人对管理专制的抵抗

在全面推行厂长负责制后，厂长全面掌控了企业的管理与工人事务，而职代会作为工人参与企业决策的权力机构，则迅速走向衰落。如表1所示，1986年新颁布的职代会条例表面上延续了1981年暂行条例中规定的工人参与权，但实际上支持了工作场所民主衰退的趋势。模糊的定义削弱了工人对管理层的监督和决策参与的具体权力，使职代会从一个实质性的权利机构退化为形式上的象征。工人们抱怨说“他们派代表去开会只是为了举手”，“工人只有在满足领导的需要时才被允许召开职代会”，工人代表“不是由工人选出的，而是由领导指定的”，职代会主席团已经变成了“支部书记的联席会议”。[注1]

尽管在部分企业中，职代会成功动员起来，迫使厂长撤销或搁置了一些侵害工人权益的政策，但这些情况往往与尚未被废除的“终身雇佣制”等社会主义企业的核心特征有关。例如，武汉钢厂领导在1987年曾试图提出一项新规定，允许工厂解雇一年内迟到五次以上的工人。但在职代会小组会议中，绝大多数代表一致反对，强调职代会应当保护员工的权利，最终使这一规定被搁置[注3]。然而，在绝大多数工厂中，职代会则沦为一个没有实权的橡皮图章，在涉及企业改革和管理层决策等问题上被彻底边缘化，只能被动地认可管理层的决定。任何反对意见都可以被厂长一票否决，甚至提出异议的职代会代表还可能面临降职、扣除奖金或其他形式的恐吓。[注4]

工人所能依赖的求助对象只剩下基层工会干部。然而，事实表明，工人往往不会选择求助工会来解决他们的问题。随着厂长在人事问题上的决策权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工会的任命愈发受制于厂长的意愿。为了保住职位，工会主席通常会让工会干部当选为职代会代表，防止那些敢于挑战厂长权威的“麻烦制造者”破坏工会主席与厂长之间的关系[注5]。因而，工会在保护工人方面一如既往地无能，要么站在厂长一边，要么敢于维护工人权益并挑战厂长决策的工会干部同样会面临被管理层威胁的命运。只有在极少数的情况下，工会才有可能充当保护工人权益的角色，譬如在工作环境极其危险，严重违反安全生产规定时，工会被允许“支持工人行使抵制违章指挥，拒绝冒险作业和及时撤出危及生命安全的作业现场的权利”[注6]。

另一方面，在厂长掌握决定工资和奖金分配方案的自主权后，除了直接削弱职代会和工会的影响力外，还利用经济杠杆来削弱工人参与民主管理的动力。张跃然指出，这些方案将工人的收入与其个人生产绩效或其所在车间的总产量挂钩，忽视了工人在职代会活动中投入的时间应如何补偿，使得工人逐渐将职代会视为影响其收入的负担，从而变相剥夺了工人参与民主管理的权力[注7]。Philion在分析其引用的一家机械厂案例时同样指出，工人们认为当选职代会代表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好处，顶多只是一个暂时脱离工作的机会。对他们而言，真正重要的是通过选举（而非直接任命）工会干部进入职代会，从而确保更多地接触管理层并协商社会福利[注8]。

随着可用于工人表达意见的有限官方渠道的瓦解和管理专制的加剧，工厂内部的腐败、裙带关系和利益交换现象的日益滋生，促成了利益和庇护网络的形成。管理层通过这些网络控制着资源分配，并利用频繁的罚款、特权加薪与晋升来维持权力。而普通工人在层层剥削和不公平分配下收入日益减少，使得工人与管理层之间的矛盾和对立再次激化。例如，在一家工厂中，厂长将迟到的罚款从1元提高到30元，秘密向每位车间主任发放800元奖金，并撤销合法选举的职代会代表，工人在厂长无视他们关于这些问题的询问后举行了罢工[注9]。

自1984年起，车间内的动乱再度频发，罢工、怠工和其他形式的抵抗行为时有发生。据18个省市的工会分会统计，1985年11-12月发生了120起罢工、停工和集体请愿事件，参与人数达九千人[注10]。这些事件中，70%至 80%的起因是与工资相关的不满……一些地方在1986年春节前后相当不稳定。工人中的消极怠工和工作闲散现象更加普遍[注11]。1986年1-4月，多地发生了100多起工人停工停产、集体上访或游行等事件。这些事件中，很大的一部分是由于管理层的官僚作风，侵犯或不解决职工权益问题，包括对工人滥施扣罚、工资改革方案违反程序，没有经过民主讨论等[注12]。

本篇工运谈篇幅较长，经删减注释放入本期小报内，原文欢迎阅读：《改革开放后中国工人史札记》

03
法律与维权

因病被拒录，两人起诉招聘单位终败诉

小周报考政府合同工岗位，却因查出桥本甲状腺炎被拒绝。同样患该病的梁禄暖，在报考事业单位时被拒。她们认为自己遭到就业歧视，将相关单位告上法庭，却都败诉。

用人单位广泛使用针对公务员的《公务员录用体检通用标准》，事实上增加了劳动者的就业难度，限制了就业权利。此外，该标准八年未修订，已与医学发展脱节，缺乏科学性。《标准》作为下位法，违背了宪法、就业促进法和劳动法，维护该标准的判决值得商榷。阅读原文

公司7年未给员工缴社保，补缴后社保滞纳金该谁承担？

公司7年未给员工缴社保，补缴后社保滞纳金该谁承担？西安某公司此前未能为姚师傅缴纳社保、医保，后经劳动仲裁才补缴。但事后，公司又要求姚师傅承担欠缴社保产生的滞纳金。对于谁该承担滞纳金的问题，社保管理部门认为要由单位与个人协商决定，劳动部门则认为由用人单位全部承担。

在滞纳金问题上，法律明确规定由用人单位承担。如用人单位未按规定足额缴纳员工的社会保险费，用人单位除了缴纳应缴社保费用之外，还要额外支付滞纳金，这是用人单位的法定责任。阅读原文

04
资源推荐

展览：“中国劳工关键词”

“中国劳工关键词”展览将通过陈列的中国劳工文字和影音材料，试图勾勒近三十年中国工人阶级与劳工运动的脉络。借助展品将得以瞥见：改革开放以来，数亿万中国农民工进城打工的生活；面对资本剥削，中国工人如何自发组织起来，进行集体抗争；以及工人如何通过文艺创作（诗歌、音乐和戏剧）自我表达。

展览分为四大模块：工作、生活、文化和集体行动。每个模块由一系列关键词串联起来， 这些关键词也是理解工人历史的重要线索。从 “致丽大火 ”到 “打工诗歌”，从 “镉受害女工抗争 ”到 “环卫工人罢工”，展览尝试呈现 1993 年至 2023 年中国农民工的打工生活文化和集体行动。

展览期间还将举办一系列“中国劳工”主题的公众活动：展览导赏、圆桌讨论、纪录片放映、集体读诗会。主办方希望此次展览可以成为回望过去三十年中国劳工运动的契机，营造一个自由交流和互相激发的空间。在这里，建立连接，生发行动。

日期：Sat, Sept 21 · 11:00am —Sun, Sept 29 · 6:00pm
每日开放时间: 11am - 6pm
语言：中文为主
地点：美国

报名参与

05
图片故事

某地比亚迪的招工广告，在公共厕所上面的电子屏幕滚动播出中。《疯狂的石头》里包世宏有一句名言（发现翡翠展厅里有小偷来过但没抓到）：你当这是公共厕所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酷暑之下，关心员工的“好”公司

06
劳动碎语

“别人看到骑手在外面跑，以为很自由，其实一点也不自由”，李大头说，每天那么多骑手在抱怨，但最后一样选择埋头苦干，“已经习惯了这种工作模式，如果突然之间从这种工作中脱离出来，就感觉好像自己什么也不会做了。”

来自《愤怒的798条投诉，外卖骑手困在送餐最后100米》

外面温度高、太阳大，铁管被晒得很烫。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小臂就被烫了碗口一样大的一个疤。用应急箱的药擦了一下。外包公司也不管我，烫了就烫了呗。没有劳务合同，没有什么“工伤”，没有什么赔偿，只有自己处理。伤虽然就是普通烫伤，本来也应该可以好得很快，但高温环境继续工作就一直出汗，每天汗浸在伤口上面，后来还感染了。以后估计肯定得留疤了。

来自《高温、炙热与缺失的保障——夏日里的劳动者》

肖雨从未听过这所学校，她和同学在手机上查，发现在安顺下面的一个偏远县城，教育局官网都搜不到学校的名字。这在他们看来，意味着学校“没有资质”。接收老师随后开始给学生打预防针，说学校“没法保证百分百就业”。这与招生时贵阳经济技术学校跟学生承诺的不一样，“那不是骗我们吗？”在学生的质疑声中，老师说话变得磕磕巴巴，“讲两句话瞟一眼学生”。

来自《数千名学生被退学：超额招生下，虚假的“就业诱惑”》

更大的伤害，来自于她在工作上的付出没有被尊重，她没有得到真正的道歉，“你的老板就是拿你当一个玩具。”作为一个职场女性，在对一份工作拼命付出，得到的却是现在的结果，崔丽丽形容，这是对她17年职业生涯的摧毁。

来自《丽丽的“战争”：当一个女性遭遇职场性侵》

本期小报周期（2024/07/30 - 2024/08/26）

撰稿：烤鸡腿、Xay、向日葵

编辑：烤鸡腿

在最后

以上是第47期工劳小报副刊的全部内容。我们正在探索将日常的工人资讯定期整理为 Newsletter，希望你可以来信（laboreditor251@proto...）提出建议或加入成为志愿者，同时也请你多多分享给墙内的朋友们。点击下方按钮可以订阅和阅读往期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