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河边走走

大概是因为从小生长在长江边，习惯了一座城市中有河流穿城而过。每到一个城市，如果有河流穿过，那我一定会想去河边走走。看或急或缓的河水流动，看光线在水面被揉碎又拼合。也不止一个朋友跟我说，喜欢有河流穿过的城市。

河流的魅力来自于哪里？或许是因为它身处于这座城市，被驯养出堤岸的轮廓，又不完全属于这座城市。它从远方来，又向远方去。河水的流动也藏着时间的隐喻：它日日相似，却又刻刻不同。

重复和回顾，从小到大对我来说是一件苦闷的事情，无论是学习或是生活，我总是不求甚解地在一个地方摘取皮毛又急匆匆地走向下一程。小的时候看哥哥学画画，知道达芬奇能把一个普通的鸡蛋画成百上千遍，每次都能画出不同的鸡蛋。当时还不理解“人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的哲学智慧，只惊叹于天才也要忍受重复的练习，被困在循环里。却不知真正的流动恰是千万次看似相同的冲刷，也或许流动本身也是一种重复，而重复又是一种变化的赋形。

有一次深夜离家出走，也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河边，看见有人弓着腰像要跳河。待我多走几步换了个角度，发现是一名大哥正在钓鱼。当时是凌晨两点，时间仿佛是被扔到河里的一种诱饵，它其实没有溜走，是河在奔涌，鱼在游动。

去年有朋友到成都找我喝酒，喝到已经开始晕乎时，我问起对方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她说很想把酒倒进河里，于是喝了两瓶葡萄酒的她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地又去买了瓶啤酒。我们打车到最近的河边，把酒倒到了锦江。哪怕我时常觉得锦江和府河都像成都的两条臭水沟，但它们其实也时常为我带走一些疲惫和虚荣进入下水道。

不知道人是否能踏进同一条河流，但每次站在同一个岸边应该都是不同的我。此刻的倒影已不知不觉，被时间带着奔往下游某片未知的大海或滩涂。